用行動打破漢化質疑的西拉雅族正名運動
記者段鈞耀 / 臺南採訪報導
十月二十八日下午三點,關於西拉雅族能否擁有原住民身分的「憲判字第十七號」出 爐,審判長大法官宣布:「西拉雅釋憲案,《原住民身分法》第二條第二項違憲,必須在三年內完成修正,修法逾期未完成,日治時期戶口名簿本人或直系血親註記為 『熟』或『平』,均得以向中央原住民族主管機關申請認定其族群別。」 西拉雅族二十九年來期盼「甘願做番」的日子終於到來,在憲法層次上,終於被肯認屬於臺灣南島語系民族之一;只是在實際的政治權利與優惠方面,未在此次憲法判決中處理,留待未來主管機關原民會盤點與立法者修法的空間。
不當人,要做番
為了更加深入的了解西拉雅族,決定親自走訪位於臺南市東山區東河里的吉貝耍部落,走進部落,印入眼簾的是紅磚牆上寫著「我是西拉雅族」幾個大字,這是段洪坤老家的外牆,為了這幾個字,為了西拉雅族,段洪坤從年輕到中年奮戰了大半輩子。
段洪坤老家的外牆寫著「我是西拉雅族」的大字。段鈞耀/攝
過去的吉貝耍村民從不承認自己是平埔族人,並且告訴自己的後代也都是否認自己是西拉雅族的身分,然而從祖先的畫像與族人深邃的五官,加上一些西拉雅族特有的祭典儀式,自己究竟是什麼人,在段洪坤的心中產生大大的疑問。 一九九二年的一個中午,二十六歲的段洪坤,與同學吃麵,他問:「要不要加『西哩仔』?」卻發現同學們都不知道什麼是「西哩仔」,段洪坤好好地嘲笑了這群「閩南語 不太輪轉」的同學。
回鄉後,段洪坤將這一段故事述說給母親聽,沒想到母親卻脫口而出:「憨囝仔!『西哩仔』是咱們的話,『番仔薑』才是福佬人講的辣椒。」母親無意的透露,讓段洪坤剎時如同觸電一般,「我,究竟是什麼人?」 在找尋大量歷史文獻、深入探討村子的特殊信仰之後,段洪坤終於體悟了,自己原來是平埔族群的西拉雅族人。
西拉雅族群運動及文化工作者段洪坤。段鈞耀/攝
西拉雅族吉貝耍夜祭儀式「獻豬還願」來祭祀吉貝耍聚落的守護神「阿立母」。段鈞耀/攝
一九九八年,段洪坤回鄉後舉辦了第一屆的「走訪西拉雅──吉貝耍阿立母夜祭與孝海」,開始正名活動的首部曲。籌備期間,擔任活動總幹事的段洪坤不斷遭遇鄉親父老的反彈,在宗族裡相當有分量的叔公甚至在公開場合對他說:「你是很喜歡給別人知道我們是番嗎?好好『人』不 當,偏偏要作『番』?」叔公氣得要他停止活動,還有更多親戚跑來訓誡他:「咱的祖先是做大官的,咱是貴族,怎會是番呢?」對於身份的認同,在過去那種「番」等於不開化、沒水準的歧視中,父祖一輩的內心衝擊更大。
「那一年,只要有人過世、發生車禍,就會有人來指責我,說我冒犯了祖靈,」段洪坤回想起與族人之間的摩擦,心疼與理解多於氣憤。 經過努力堅持,隨著社會對於少數族群的尊重,藉著文化活動舉行,吉貝耍的青年慢慢站了出來,一同投入文化的復興與傳承。「我想,目前至少有八成的族人,可以自信地說,我就是西拉雅族,我拜的神叫做阿立母,」段洪坤發現族人已經建立起自身的光榮感了。
西拉雅族吉貝耍獨特的祭拜儀式,以檳榔和米酒祭拜「阿立母」。 段鈞耀/攝
段洪坤提到,過去西拉雅族人一直過著不穩定的生活,被迫離開自己原本的居住地, 西拉雅語也曾經中斷了一百五十年,但並不會因此放棄身分的自我認同,近年持續積 極透過西拉雅族正名與文化保存的推動,爭取應有的公平對待並守護西拉雅族的歷史特色,且未來會持續為西拉雅族正名運動去努力,期待正名成功的那天,能夠大聲驕傲地說出我是西拉雅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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