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對於無家者服務的印象,通常都會提到在萬華或北車,長期服務的人生百味、芒草心、以及與本會合作過的當代漂泊等團體,一方面確實是因為台北市的街友數量多,並會聚集於特定區域,一方面也確實為社福資源最豐富者,因此造就像萬華這種社福團體高度密集的現狀。
不過在台北市之外,情況就太不相同,比如2022年的「貧窮人的台北」,儘管探討的議題多有很高的普世性,並不會只存在於台北,但17個的參與團體中,只有一個來自台中,其他基本都在台北。儘管在其他五都其實也有街友服務團體,不過很少有像人生百味、芒草心這樣能做出多元服務的團體,在六都之外則更困難,年輕人若要從事無家者關懷工作,可說幾乎沒有什麼機會,在這種狀態之下,「屏安回家」是一個難能可貴的存在。
只有一個人的組織
「屏安回家」的創辦人張众煌年紀很輕,還不到30歲,他除了在家鄉屏東創辦了「屏安回家」之外,他也是這個組織裡的維一成員,算是「校長兼撞鐘」的存在。當他還在念大學時,曾經參加人生百味舉辦的「石頭湯計畫」,之後也想在自己的家鄉開展類似行動,所以回南部讀研究所後創立「屏安回家」,不過因為沒有其他成員,至今僅能以自己的方式去關懷屏東火車站的無家者。
6月26日這天晚上10點,本會成員與他約在屏東火車站,一同去拜訪住在車站附近的無家者,同行的還有特地從台北下來的人生百味團隊,大家集合後一起去車站附近的停車場關懷街友,也送一些物資給他們,這算是第一次的「外展」經驗,確實很特別。众煌感覺熟門熟路,針對當時的炎夏氣候,也特別請人製作有漢方成分的防蚊包給街友,對一些常住的大哥大姊都能較叫出名號,並孰悉地對話。對於沒有相關經驗的我們,也會主動把物資塞到我們手中,引導我們去接觸街友,並與他們交流。而人生百味團隊主要站在訪視的立場,但也有幾位成員比較主動,他們也說這已經是他們第二次來屏東了,以台北的團隊來說,還滿不尋常的。
與街友交流
屏東火車站附近的無家者多半也住了相當一段時間。但這次众煌也有發現新面孔–街友的新手,比如一位來自高雄的大哥,最近一兩個月才來屏東,目測約四五十歲,在大多60歲以上的街友中,他看起來格外顯眼。大哥說他原本與爸爸在台北工作,但不習慣那邊的生活與物價,父親過世後工作不順,房租繳不出來才回南部,只是找工作一直很不順利。他原本想說來屏東投靠姑姑,不過姑姑那邊也不方便,「房間不多沒辦法住。」最後只好流落街頭。
身為新加入的街友,他的樣態十分無奈也不適應,很想趕快脫離。倒是他旁邊的街友算是會照顧他,人安基金會的成員也會送餐食來。訪談中,陳大哥表示他很積極地在找工作,不過屏東的工作很有限,找過高雄的工作也沒下文,而且有些地方對他來說都太遠,因為他目前除了租用公共單車,沒有其他運具。他說有看報紙找外地的工作,不過對他來說都很困難,「問題是我沒有交通工具。」他說,現在有一位朋友有邀他去台北工作,不過還在等待中。
「在北部你不能講話太直,我就是講話太直。」他認為是因為個性才在台北待不下去,先前有找過保全和高雄加工區的工作,希望能靠自己的力量,之後再去租房子自立。
之後我們又去車站的週邊地區訪視街友,每人的遭遇都不一樣,有人欠債、有人熱清有人冷漠。也有坐在輪椅上的身障人士,儘管身在室外卻沒穿鞋子,只有把腳舉起來,他只有一位同為無家者的友人照顧,採訪時對方不在,他就一個晚上都待在車站外面,也無人交流。也遇到另一位大姊腳受傷難以走路,雖然傷口看起來頗為嚴重,但也沒有受到積極治療。
對於我們的到來,不論有無認識,幾乎都是众煌先主動去接觸關心街友,我們再前去問候,由於我沒有受過訓練,並不清楚所謂的「外展」實際上的工作守則,也不清楚「接觸的界線」在哪裡。如众煌就有小聲提醒我,不要借錢給一位一直訴說自己經濟困境的街友,儘管對方其實沒有提出要求,不過可能對方之前有借過,才會如此提醒。此外大概也因為我們沒有經驗,相較於人生百味團隊,众煌更常讓我們去拿物資給街友們。
對無家者的態度,決定一座城市的高度
屏東火車站的街友狀態,跟其他會聚集在市區大站的無家者差不多,只不過他們目前待的高架橋下,之後或許會改建,所以可能隨時會被驅趕,站內也無法久留。不像北車和艋舺公園的默許狀態。而對於無家者在城市中明顯的、長態性的居住,從排斥、默許到接納是一條長遠的路,也是一個城市是否文明的重要指標。而台北因為擁有「默許」的設施,不論市民是否喜歡,至少人們也早已習慣其存在,有了這些基本事實,才會最多的無家者,也才會這麼多的團體來從事無家者的支援與服務工作。至於其他城市,在這方面都仍有很大的成長空間,但至少也要先從「不排斥」開始,才能開啟更多對話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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