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古城遺珠─江家老宅探訪

2007.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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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身的江家老宅：隱密在嘉義市短竹里立德街70、72號的江家閩式老宅，由於地方發展、道路拓寬、都市重劃等因素，右側護龍已被立德街鋼筋水泥家屋遮掩，左側護龍則隱藏於百年龍眼樹下，若非當地耆老、里長、鄰長恐難一窺百年老宅風華。嘉義市社區大學文化資產社，日前在執行長陳柏濡的帶領，以及雲林科技大學文資系劉明俊教授的指導下，尋訪老宅主人現年92歲的江春福老先生，完整的記錄了閩南建築之美，檜木、福杉與閩南建築的關係、老師傅手藝的精髓、江老先生記憶中的百年老楊桃樹、頹壞石板土地公廟與老宅的故事，以及大廳中樑虎頭蜂窩與江家和平共處的有趣記事，陳柏濡表示：江家老宅的建築結構還相當完整，類似江宅的風華，在嘉義市應該還有一些，可惜因為宅第主人年邁，或因子孫遷徙而荒蕪，文史工作者若能多深入巷弄，勢將有更豐富的資料呈現。

老樹下的閩南宅第：從立德街轉入江家老宅，隨即被庭院左側的老龍眼樹吸引，踏入「門口埕」則被以紅磚鋪設的「內埕」所感動，仰頭望去；即聚焦在這棟以「正身」、「五間尾（五間見光）」、「護龍」所建構的老宅上，陳柏濡說：江家古厝是一棟非常典型的三合院民居。出生於民國五年的江春福老先生回憶說：這棟房子是他父親江論所建，那時他才七歲；當時只是「一條龍」的建築，一直到兄弟成家立業，原來的屋舍已難起居之後，他和三哥江傳才分別在二側各建「單伸手」，形成「正身帶護龍（一落二櫸頭）」的現有建築。陳柏濡說：歷盡百年的老民居能保存這麼完整，的確相當不容易，從外觀看；這棟房子百年來未施脂粉，樑柱間沒有油漆粉刷的痕跡，也沒有蟲蛀的跡象，顯然大部份建材皆為檜木，且防腐措施相當完善，反觀左右護龍；其部份樑柱已嚴重遭到蟲蛀，雖然晚建約三十年，但結構早已斑駁，陳柏濡說：這便是福杉與檜木最大的差別。

陳柏濡表示：讓人印象深刻的是，江宅的「門口埕」是用紅磚塊所鋪成，這有別於一般的水泥鋪設，若依現代人的眼光審視，紅磚鋪地是非常有生態概念的，不管當初是什麼理由採用紅磚，其實它的作用和意義是一樣的，陳柏濡說：在山區；民眾喜歡利用當地石材砌成「石塊（角）埕」，現代建築則採鋪草磚建構，江宅的「紅磚仔埕」在嘉義地區是比較特殊的。

陳柏濡在田調中發現，這棟老宅的行政編序原為短竹里短竹巷90、91號，行政區域重劃後，才編為短竹里立德街70、72號，江家宅第與一般漢民族的家屋建築相似，都是集生活與農務於一座建築之內，人神共處是台灣傳統建築的特色，正廳供奉祖先牌位與佛、道神祇，左右房及護龍則為人所居住，體現以神佑人的空間佈局，嘉義江家，由於後代子孫陸續遷徙或出外謀生，目前只有94歲的江傳臥病在床，由其媳婦照顧，以及92歲的江春福留戀老宅分住左右護龍，人丁的日益稀疏，讓老宅感到落寞，要感受江家昔日人昌丁盛的景象，也只能憑藉老主人的片斷回憶了。

從老宅看建築：江家的「簷廊（屋簷下的走廊）」並不寬敞，一般常見的有以斗栱挑出的廊道，或是較寬敞的柱廊怖局，而江家的簷廊屬「步口（一步之寬的意思）」配置，在台灣一些較大的宅第建築，其第一落通常會採用較寬的「步口廊」，以開展空間，因此稱為「大展步」。江家的牆壁係為「編竹夾泥牆」，俗稱「屏仔壁」；這種牆壁是中國南方以及日本盛行的作法，它是在枋柱空隙間，先用竹片條（山區民眾則用蘆葦）編為網狀的壁體，後於內外抹泥，泥中可和稻草、稻穀，再於外表粉白灰即成，也有在白灰裡加水泥增加補強者。江宅的柱子採「竹節珠」配置，具有防蛀、防腐的功能，其石質圓珠，徑與上面的木柱相同，是比較簡單的作法。老宅的正廳除了雙扇門板外，也配有「直櫺窗」，這種窗是由「直欞條」緊密排列而成，奇數屬陽，所以多排成奇數，偶數就比較少見，江宅的直欞窗則有九條直欞排列。江家的屋頂瓦片屬「板瓦」，規格約為20×20公分的板行瓦片，通常有橙紅及青黑兩種顏色，閩南多採用紅瓦，課家則採用青瓦，江家的瓦片鋪設採「俯瓦（扣瓦）」鋪成，即鋪瓦時凹槽面的瓦朝下，稱作俯瓦。從江家的建築構成、建材採用、格局配置，其實就是非常典型的、傳統的閩南式建築，我們非常慶幸在都市叢林裡，還能見到如此完整的歷史建物，但由於年代久遠，正廳右側屋頂已破損，目前係以烤漆板鋪成，與本體建築格格不入。

土地公與老宅的故事：江家的老龍眼樹下，有一座頹廢的石板小土地公廟，廟體石板雖然向四方倒伏，但仍明顯可以看出當初結構，據江春福回憶說：小土地公廟的建置年代已不可考，但確定是家族成員找來「地理師」，依宅體座向堪輿的建議興建，然當廟體結構完成時，又有部份家族成員找來不同門派的地理師重堪，當然其結果就不同，所以廟體雖然建構完成，卻一直沒有安座供奉過土地公，完成的石廟因此任其荒蕪。在臺灣信仰與習俗中，家屋旁通常置有簡易的「地基主」神位，類似江宅建置土地公的，是比較少見的。

百年楊桃樹：距離短竹里不遠的「圓林仔」社區，有百年荔枝樹自豪，而短竹里也有「百年楊桃王」與之媲美；位於福山宮後方即有一棵百年楊桃樹，江春福則指向自家正廳後方說：屋後那棵高聳入天的老楊桃樹，栽植年代已難探究，但記憶中；孩提時期就有這棵楊桃樹的存在，它和左側護龍旁邊的百年龍眼樹有著年輪情誼，百年來；老樹一直是江家的寶，現在則成了社區的寶，江春福說：八十幾歲那一年，有人開價四萬元購買老楊桃樹，但是老樹與我有深遠的情誼，所以我捨不得賣，今天才有機會成為社區的寶貝樹。

老宅身旁的紫茉莉（煮飯花）：在江家老宅的入口處，有一大片的紫茉莉花，俗稱煮飯花；也稱煙脂花、煙粉豆、水粉花、粉子頭、夜嬌嬌、夜晚花，更有稱為「入地老鼠」者。早年的農業社會，民眾為了糊口總是早出晚歸，終日拖著疲憊的身軀，那裡有時間和情緒去整理所謂的花園、庭院，更別說是養花蒔草了，要如何美化家居環境，就成了家庭主婦動腦的一部份，其中以這種紫茉莉為最好栽種和管理，這種一年生的草本植物，大都在夏秋二季開花，有趣的是開花時間約在下午四點以後，因此在台灣，一般民眾也慣稱紫茉莉為「煮飯花」，在鄉間的農宅角落不難找到其蹤跡，換句話說：煮飯花和台灣家庭有非常親蜜的關係，當然在江家老宅發現她特別有一種似曾相識的親暱感覺，常見的花朵有紅、白、黃等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