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新一代政客搖籃-松下政經塾
日本新一代政客搖籃-松下政經塾
◎童倩
BBC中文網日本特約記者
2011年9月16日, 格林尼治標準時間21:26
日本06年以來一年一度的政權交替塵埃落定,當日本內外還廣泛對日本政權的一年公式啼笑皆非時,部分研究日本政治的人開始關注首相野田佳彥代表的新一代政客將令未來的日本政治發生什麼變化。
其中與野田一樣畢業於松下政經塾的38名日本朝野政黨國會議員和一些地方行政長官構成的政壇精英群,也逐漸讓「松下政經塾」 (The Matsushita Institute of Government and Management)成為研究者們的視線焦點。
位於東京郊外神奈川縣茅崎市、佔地近兩萬平方米的松下政經塾1979年由松下電器(現稱Panasonic)創始人松下幸之助85歲時投入個人財產70億日元(約9千萬美元)創辦。
在日本被稱為企業「經營之神」的松下幸之助同時還有「憂國之士」稱號。這是因為他作為十年日本年收最高者,必須交納75%的所得稅、18%的居民稅,合計超過9成的沉重賦稅,令他開始關心國家怎麼用錢。
1975年日本以發行赤字國債來補充預算的財政惡化之後,松下得出「政治就是經營國家」的結論。他對自民黨失望,認為靠企業經營者主導的政黨才能經營好國家。
松下政經塾塾長、前松下電器副社長佐野尚見說:「經營國家就是松下政經塾的創始理念,政經塾就是經營政治的學校」。
三無學生
松下政經塾招收22至35歲的男女青年,學制現為四年(初期是五年)。因學費全免、每月還可支取有證明的20萬日元(約2600美元)研修資金,吸引了不少有志從政的「三無」(無招牌、無地盤、無皮包,日語意思即無名、無勢、無錢)年青人。
學生須住校,近7000平方米的校舍和宿舍沒明確限制每年招生人數,但每年平均約200人的申請,經過筆試、面試等淘汰,最後通常錄取不到10名。
前兩年理論課有政治學、經濟學、財政學,也有茶道、書法、打禪、參拜伊勢神宮等傳統教育,還有每天晨跑3公里和武道、進自衛隊體驗、100公里急行軍等體能、毅力訓練。
後兩年是每人自定研修項目實習。出身松下政經塾的前首相菅直人內閣的官房副官福山哲郎說,他選擇研修環保,期間他在日本搬運過垃圾、回收過牛奶紙盒等,也去過斯裡蘭卡協助當地用回收的廢紙生產廁紙。
打造政客
松下不反政治世襲,祖父是國會議員的自民黨國會對策委員長逢澤一郎也與野田同屬松下政經塾第一屆畢業生。
但東京都杉並區區長山田宏當年在松下政經塾面試時,松下問他是否有志從政,他回答說自己是三無,成不了政客。松下說:「這裏就是為了你這樣的人創建的,你一定要成為政客」。
松下1989年去世前,松下政經塾前8屆畢業生都受過他的薰陶。
《日本經濟新聞》9月15日說,松下政經塾出身的國會議員已形成對抗世襲議員的一大勢力。二戰後的日本首相二十一世紀前是經歷過二戰、有敗戰陰影的政客,他們對美國、對中國的政策受感情左右;進入二十一世紀,首相以世襲政客為主,繼承政治家業的原因比志願大,儘管沒經歷過戰爭,但主張上有家族烙印;菅直人雖不是,但他是從事市民運動起家,爭取市民權益不等於政治理想;野田和前外相前原誠司、現外相玄葉光一郎等出身松下政經塾的少壯派是典型的新一代日本政客。
政界標簽
富士電視台負責評論、講解新聞的報道局解說副委員長山本周說,永田町(東京各黨總部集中地,日本政治舞臺的代名詞)對松下政經塾出身的政客印象是:秀才、瀟灑、上進心強、連帶性弱、理念根子是自民黨。
參與創辦松下政經塾的眾人黨參議員江口克彥承認,松下政經塾的畢業生的確志同自民黨,因為松下本人就是自民黨式的保守自由主義者。他說:「過去自民黨太傲慢,使得松下政經塾的畢業生大部分沒能進自民黨」。
江口對野田佳彥演講中從未提及松下政經塾感到不快,但東京都杉並區區長山田宏反過來說,現在松下政經塾雖已成名牌,但過去畢業後進政界還是渺茫,他記憶裏的野田總是那個利用到挨家挨戶檢查煤氣拉票的人。
從山田的話來看,出身松下政經塾的政客們畢業後因「三無」苦境,學會開拓、忍辱、勤奮和彈性,可能比在松下政經塾學的更實在,也是他們與世襲「太子黨」的根本分別。經歷了二十年經濟蕭條的日本社會漸趨厭棄世襲政客的背景,令野田以「泥鰍論」當選,突出了新一代政客的崛起。
松下政經塾 為日本預約新未來
2011-0904天下雜誌 作者:刁曼蓬
位居東京西南的神奈川縣,地狹人稠一如日本其他地區。
在橫濱南方茅崎市南方,一片超過六千坪的土地,不見日本建築比鄰接踵的特色,但見幾棟西洋建築幽雅舒暢地夾在錯落有緻的日式花園中。希臘浮雕的拱門旁,漢文清楚地標示著「松下政經塾」。
安靜的校區,彷彿歐洲大學校園一角,不見往來如織的學生。「在這裡,每年要花四到六億日圓的經費,用在不到三十名學生上(平均一個人投資金額超過一千兩百萬日圓,相當於三百萬台幣以上),」來自台灣的研究員張佑如估計。
而且塾生畢業後,也不用簽約到塾主——松下幸之助,所創辦的松下電器工作。
乍看之下,這樣的企業興學完全不符企業家口口聲聲宣稱的投資報酬率,也不符常見的為企業求才的旨意。但這樣的發展與經營方式,卻是素有「經營之神」之稱的松下幸之助,創校時所堅持的。
松下政經塾不是一般企業人力訓練中心,或是職業學校。政經塾是要培養日本二十一世紀的領導人才。「創塾的目的,就在於提供一個培養政治領袖的環境,以及具有願景、理想與道德感政治家的養成所,」政經塾一期塾生、現任塾頭的岡田邦彥,闡釋松下幸之助的建塾理念。
二次大戰時,松下曾經替日本政府造飛機、目睹戰爭造成的迫害。七○年代又眼見日本政府貪污腐敗——田中內閣發生洛克希德醜聞案。當時松下幸之助認為,「戰後,日本經濟復興了,但是,政治上並沒有相對復興;長久以來,日本的問題就是出在政治,以及缺乏有理想與哲學思考的政治家。」四十二歲、東京大學法學部畢業、專研法律的岡田,回憶松下雖然連小學教育都沒有完成,但卻是一位對中國孔、孟哲學有很高素養的日本工業家。
一般的企業家,僅止於對政治的批評,最終仍退回事業的經營。松下幸之助卻不然,他相信,「改變政治比批評政治,更具有本質的意義」。
就在八十五歲的時候,松下毅然決定拿出一百二十億日圓做為創塾基金(他個人捐出七十億),從最根本的教育著手,為日本創建一所培養領導者的專業學校。
「我們重視的是一些看不到的理念、想法與哲學思考的訓練,表面上看起來沒有大作用的東西,」政經塾十八期塾生矢板明夫說。這位塾生今年二十六歲、慶應大學畢業,剛完成第一年在塾課程,甘願放棄NHK、松下電器等大商社工作機會。
深奧、敏思、即行
深奧的人生哲學、對時代的感覺、行動力勇氣等道德觀的實踐,是松下幸之助認為領導者應該具備的條件。因為,有深奧的人生哲學,才可以了解人、熱愛人與國家;知道人是什麼。一旦有決策權,才不會提出一般人做不到的事與要求。領導人對時代有感覺,才能掌握變遷,不致做出喪失國家方向的決定。
為了培養這樣特質的人才,不論招生的方式與課程的設計,都與一般教育體系大異其趣。
政經塾招收塾生,面試是重點。學生可以有不同的政治抱負、理想、專業能力,但是,最重要的一點是要有很強的「運勢」,也就是在人生面對負面環境時,有正面思考的能力與扭轉劣勢的做法。
在課程上,政經塾三年的大學後課程,沒有學位;也沒有制式的課程表。第一年在塾課程,包括茶道、朝會打掃,勞動體驗研修,一百公里步行訓練,領導力講座、勞動體驗研修等。第二年及第三年不授課,完全由塾生自行根據入塾時,所提出的研究主題,進行塾外研究。松下認為做為領導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自修自得」的能力。
塾生不但不用繳交學費,第一年的每個月有十七萬日圓的研究津貼,第二、三年每月更高達三十一萬日圓。
晨間灑掃、朝會一起唱塾歌、念塾訓、學茶道,在工廠中體力勞動等,在現在日本人的眼中,看起來是很稀少、沒有什麼意義的事,岡田說,「這些看來沒有意義的活動,正是松下政經塾培養人才的方法。」
但是這些看不到的,對思考問題卻有看得見的影響。一天之內步行一百公里,就是一種毅力的訓練。「在韓國工廠的實地操作勞動的體驗,接觸到工廠第一線的工人,了解人民對現實的想法,知道公憤(人民憤怒)何在?思考問題的角度會有改變,」進入政經塾一年、立志要從政改善日本在亞洲政治地位的矢板有此體驗。
虛無飄渺、眼睛看不到的東西,都是深研《大學》、《中庸》之學的松下幸之助,希望經由政經塾教給有志從政的年輕人,接受西方教育的台灣學生張佑如說。
而塾訓的內化過程,就是一個典型。
「素直」是政經塾的塾訓,卻沒有標準答案。松下幸之助有一次解釋是:晴天收傘、雨天打傘;一種根據環境改變適應的能力,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剛替十一期塾生競選參議員回來的矢板則認為,素直是「一種開放的胸襟,不受制於既有的事物、想法所牽制,可以聽取不同的意見,再經過自己做評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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