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老鷹之手」重振民雄蓮藕產業
【記者曾韻儒、張珈瑄／台北市報導】嘉義縣民雄鄉牛斗山，曾經是全台生產最多蓮藕的地方，但是因為農村人口老化、現今銷路有限，導致這裡的蓮藕銷量銳減，最終剩下四十幾甲地在種蓮藕。往日光景不復，讓紀錄片導演賴麗君意識到，這個即將沒落的產業如果再不紀錄，最後可能真的會消失。在導演的奔走下，田野調查到實際開拍，共花了四年的時間拍攝出紀錄片「老鷹之手」紀錄下牛斗山的蓮藕現況。紀錄片一經推出，復甦地方產業，讓原本剩下四十甲地的蓮藕田，在紀錄片上映後，蓮藕田的種植面積增加到如今的七十甲地。紀錄片也讓老農青農們團結，合力開辦產銷班，讓地方的產業推向全台灣。
↑因為避免工具傷害到蓮藕，藕農們親手挖蓮藕導致一雙雙變形的「老鷹手」 。照片提供/賴麗君
回鄉看見的老鷹手
↑電影「老鷹之手」導演賴麗君與藕農們合影。照片提供/賴麗君
身為嘉義民雄牛斗山人的導演賴麗君，從十八歲開始就北漂到台北念書，從文化大學畢業後的她，離鄉已經三幾十年。賴麗君說，拍攝紀錄片的起因是當時九二一地震後，給一個缺乏資源的村落拍攝紀錄片，因為當時的該村落人口稀少，他們的重建未被政府重視，所以為了讓這個村落能夠有足夠的資源重建，村民請賴麗君幫她們拍攝紀錄片。在紀錄片放映後，小村落被政府看見，他們也得到了民間與政府的協助，重建家園。這件事情過後賴麗君發現，原來紀錄片能夠有這麼大的力量可以改變社會陰暗的角落，於是開啟了紀錄片導演這項「又苦又累」的工作。
賴麗君身為嘉義人的地方認同感，讓她有了創作紀錄片嘉義三部曲的想法。但是因為離鄉幾十年，所以當她在2016年帶著第一部作品，講述外籍歌仔戲演員的紀錄片「神戲」回鄉放映時，村里認識她的人已經不多，偌大的露天放映台，底下的觀眾寥寥無幾。當時正好有蓮藕農準備了蓮藕大餐要招待村民，在村長的廣播下，沒多久時間，底下就熱鬧地坐滿了村民。就在當時，賴麗君發現了這些藕農的手指各個彎曲嚴重，在詢問下才知道，原來是因為怕農具傷害到深埋在泥地裡的蓮藕，用手下去挖蓮藕，才造就了這一雙雙變形的「老鷹手」。也因為這一雙雙「老鷹手」她才開始發現，原來小時候的蓮藕田，如今已經所剩無幾，所以決定開始田野調查，拍攝紀錄片。
最真實的炙熱泥土
賴麗君說，她隨著年紀漸長，將近五十歲，而且其他村民早已經不認得她，可以說，剛回鄉的賴麗君更像是一個「局外人」。從一開始做田野調查的時候就非常不順利，村民排外的心態以及拒絕採訪的態度讓賴麗君一度想放棄不拍了，是紀錄片中的一位鄧素玉阿姨，不懈地帶著她在村子間奔走，聯絡認識的藕農，前後花了一年的時間和村民溝通聯絡，終於在賴麗君以及素玉阿姨的努力下，找齊了紀錄片的主角，分別是鄧素玉、許麗明、黃奕豪等農民作為拍攝主角，開始了長達三年的拍攝週期。
但是即便已經開始拍攝，過程也談不上順利。「當你踏上泥濘的藕田，你會打破一切對農村的幻想，因為所有的感官只剩下熱。」因為人手不足，整個團隊只有賴麗君導演以及另外一位攝影師兩個人，所以他們必須要親力親為，甚至為了捕捉農民認真的神情，他們時常要彎的比農民更低才能拍到畫面，這就導致賴麗君常常在田裡跌倒，也讓她的腰椎受傷，不得不暫停拍攝一段時間。
在拍攝過程中也經歷了許多問題，像是時候刮風下雨搶收、或是因為半夜氣候較涼爽所以會選在夜間挖蓮藕，以及蓮藕價格大跌，都是他們鏡頭下最真實的反應。
↑炙熱的牛斗山的藕田 。照片提供/賴麗君
看見藕農的韌性
「老鷹之手」紀錄著四位蓮藕農最真實的生活，用老中青三代人的視角看蓮藕這一產業，年紀大的老農感嘆回不去當年全村上百甲地的榮景，年輕一代的青農感嘆在農村中找不到未來。紀錄片揭示了牛斗山蓮藕的沒落，以及青年人口在村裡看不到未來的困境。最終這部紀錄片成功上映院線，就賴麗君的經驗來說，紀錄片通常都難以獲得上院線的機會。並在電影播放後獲得了廣大的迴響，在首映播放完畢時，紀錄片中的主角藕農們接受了全場的起立鼓掌。這些藕農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可以被認可，原本羞於見人的老鷹手被大眾認識，他們逐漸因為這個產業被熟知、因為有這雙老鷹手感到驕傲。村裡也有許多年輕人，有些是新住民家庭，也有隔代教養，因為成績不理想輟學。紀錄片上映後，這些年輕人也開始種蓮藕，他們能夠在農村找到自己的發展出路，希望透過種蓮藕闖出自己的一片天。
↑為捕捉藕農的神情，蹲得比藕農還要低的攝影師 。照片提供/賴麗君
牛斗山蓮藕的新出路
《老鷹之手》這部電影帶動了地方產業發展，許多企業也會組團到牛斗山參訪，體驗挖蓮藕，許多參訪民眾也會搶著和老農的老鷹手拍照，讓這些藕農對自己的手逐漸感到驕傲。除了體驗挖藕，土生土長的牛斗山人劉智賢在推動村內的互助合作也不遺餘力。他原是種植玉米筍，在看到這部電影後，希望可以藉由電影的熱度以及坎城世界影展的獎項，分別是《最佳紀錄片》、《最佳攝影》以及《最佳女性導演》等獎項。並順勢推動牛斗山的蓮藕產業整合，所以全台灣的第一個蓮藕合作社便在劉智賢的推動下產生。賴麗君說，要想整合村內的蓮藕農相當有挑戰，畢竟以前大家都是相互競爭，要放下競爭共同合作是需要一點時間的。但是在劉智賢以及村內的年輕人共同支持下，將蓮藕去皮處理好切片並真空包裝的方式，將村裡的蓮藕整合，上架各大連鎖超商。
這樣販售的好處是可以將外表品項比較差的蓮藕切片，大超商的通路也有固定的收購價，外表品項較佳的蓮藕可以送往傳統市場，也會有較好的價格。目前正在努力協助農民獲得產銷履歷，也正在往有機蓮藕的方向努力。統整後的牛斗山蓮藕抓住了電影的商機，也找到了農村發展的新出路。
↑蓮花的生長以及人們食用的位置。製圖/曾韻儒
採訪側記：
導演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我覺得能夠透過紀錄片、專題報導讓更多人知道這些發生在台灣的生命故事，除了曝光這些故事，也能帶入更多資源。賴導演說，拍攝紀錄片的過程中只有兩個人，這要不是真心熱愛，真的很難堅持在那樣酷暑的氣候下拍攝，而且還要穿著青蛙裝泡在藕田裡，很令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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