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惡魔的耳語中逃脫 日本同志友善看護機構「SAISON」的故事
文/宋瑞文(專欄作家、中島美雪介紹會講者)
在日本到府服務看護非營利組織「SAISON」的徵人啟事上，有一項特別的員工待遇——為跨性別相關醫療而設置的休假制度。不意外地，這是一家同志友善機構，而老闆佐藤悠祐也是一位跨性別者。
*圖說：「SAISON」的員工福利裡，提及身心性別不一致（性同一性障害）與同性伴侶的權益。
佐藤悠祐：「跨性別者在轉變性別的期間，在職場可能會擔心，隨著改變外表、變性而來的變化，像是聲音變了、名字變了、戶籍上的性別變了等等，一直變到不得不出櫃的時候...對工作或人際關係產生影響。我自己是覺得蠻辛苦的。」
「因此我自己希望能夠創造一個工作環境，讓LGBT可以很普通地工作下去，需要去醫院去手術就去，公司也不覺得有什麼。跟同性伴侶在一起，員工福利和異性戀也沒有差異。」
*圖說：「SAISON」是一家看護到府服務身障者的機構。
自己老了怎麼辦
佐藤悠祐從事看護工作已經有12年了，在接受媒體專訪時她表示，入行前在專門學校取得護理員資格（日文：介護福祉士），但訓練過程沒有同志人權的課程。
後來工作現場也缺乏這樣的意識，或動輒有歧視言語，「如果自己老了需要看護時，業界還是這個樣子，是不能照自己的意思生活的吧。」
因此佐藤2020年在東京都八王子市開設了以身障者為服務對象的到府服務看護機構「SAISON」。該公司在勞動條件上，除了同志友善，對於薪水、加班費、休假等，都寫得很清楚，背景是佐藤自己遭遇過職場霸凌。
＊圖說：佐藤悠祐把上司的情緒勒索，形容為"惡魔的耳語（囁き）"。（來源：FTM介護福祉士の【ケアログ】）
惡魔的耳語
佐藤悠祐：「曾經待過一直加班，休假也被取消的看護公司，很多人做不了多久就走了。跟上司反應就說：『這也是為了被照顧的人啊。』『被照顧的人會困擾的吧。』好像惡魔的耳語。」
「因為沒有休息，工作中可能精神不濟或犯了錯，就被要求寫反省書，還公告貼出來，讓其他員工公開唸出來，讓你自尊受損，自我否定。」
佐藤悠祐表示，像這樣的事情，他在看護業界看過不少，很多人因為這樣不做了；「大家好不容易取得看護的專業資格，又放棄了，業界又很缺人，需要看護的人也很困擾。因此我想創造一個大家都可以好好工作的地方。」
曾經因為職場霸凌辭職，然後又重新站起，甚至開設公司改變業界環境。對佐藤悠祐來說，支持他回到這一行的動力，是他服務過的兩位受照顧者。
一位是佐藤曾經覺得不對勁後來查出癌症的老婦，讓他有點後悔沒能更早發現，事後重新看待自己的專業，想再精進看護相關知識。
另一位是年紀比他小的腦性麻痺患者，在佐藤換公司後由別人照顧，事後有人告訴他：「你在的時候他才會好好吃飯。」
佐藤因此意識到自己工作的重要性，「我不知道我哪裡好，讓人家這麼信賴我，我只知道我不能就這樣不做了。」
對佐藤而言，創造良好的工作環境，挽留看護人才，是為護理員、為LGBT，也是為了那些想要努力活下去的生命。
*圖說：世界第一位漸凍人國會議員，日本政黨令和新選組所屬的參議員舩後靖彦，依靠人工呼吸器存活。（來源：ANNnews）
活下去的選擇權
在「SAISON」官網上，特別說明一件事情。在肌萎縮性脊髓側索硬化症患者裡（ALS，俗稱漸凍人），有半數以上的人，在病情惡化到需要切開氣管裝人工呼吸器時，沒有選擇手術而過世了。
佐藤說：「有的人是因為之後無法按照自己希望的生活方式而放棄生命，這我覺得無妨。但有的人是因為看護員不夠，怕給家人添麻煩。」
「這種狀況不只漸凍人有，作為一個護理員，因為這樣的理由而放棄活下去，我感到空虛。如果我能夠透過好的工作環境，確保看護的人才資源，他們就有活下去的選擇。也希望大家助我一臂之力，一起實現這個心願。」
佐藤開設的看護公司「SAISON」，名字是法文的季節，希望每個人都在春夏秋冬之中，在各個季節獨特的風景與節慶中，一天一天地好好過日子，過完一年再一年。對有些人而言，日常生活，不過是該來而來而已；而有些人則需要他人協力，才能抵達下一個春天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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