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有德商者可以成王 銀髮游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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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德商者可以成王 銀髮游藝
在現代華人社會裡,多數人所接受的商人形象,普遍仍然是清代文人鄭燮在《寄弟墨書》中所寫『工人制器利用,賈人搬有運無,皆有便民之處』般,是將商品從產地販運到有需求的地方及消費者的手上。但是,上世紀以來隨著工業化生產的普及,全球運輸的暢通,資訊傳佈的無孔不入,使得傳統純粹販賣商品的商業規模,越來越小也也越來越難以存活。商業產品從市場需求預測、商品設計、研發到生產乃至銷售變成環環相扣,相互依存的系統,而非各自獨立,互不相屬的個體單元。這樣一來,現代「商人」已經成為一種泛稱,指稱的是從事以營利為根本核心機制,管控商品傳佈的大、小企業體的人群。本文所指稱的「商者」,正是這類企業體的負責實體,不論是自然人,或者是管理團隊。
在以農、牧活動為主要生產方式的經濟社會裡,古代商人聚歛財貨的能力,便一直是執政官僚系統既恨又愛的魔法。政治家貶抑商人的價值,認為他們是不勞而獲的一群人;但對於能適時以私有財力,來支援政治作為額外需求的巨賈,卻又稱許有加。遠在春秋戰國時期,因商業網的形成,商人便具有巨大的影響力。《管子‧輕重甲》便有“萬乘之國必有萬金之賈,千乘之國必有千金之賈。”的說法。當時最著名的商人便是前越國大臣、後來下海經商的范蠡,被後人稱為商人鼻祖的陶朱公;當時,齊國宰相管仲能夠善用商人,兼以政治作為來管制市場,因此使齊國具備強大經濟力量而雄霸天下。相反的,西漢初期由於政治環境的需求,放任商人逐利求名,結果是土地迅速集中到少數大地主手中,造成“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的現象。以土地為主要交易商品的大地主們,工於算計,善於避税;而原土地持有者,淪為佃農後不僅難以繳稅,更是身難溫飽,便造成國庫空虛,因而動搖了國家政治的穩定。此後,歷代王朝莫不採用重農抑商的政策。因此在華夏歷史長流中,商人兩千多年來,終究沒有成為社會發展的主導力量。直到上世紀中,商人索取交易的利益,當值十中之一,仍然深植於大多數人的心中。
反觀源自於中世紀文藝復興興發,近代西方文化的發展,卻是大異其趣,期間,商、政與宗教間的關係,錯綜萬縷。早先,基於海運運輸的便利,義大利北部城邦,因商人迅速獲利而快速發展。財力的累積與異族間貿易、征戰的同時,帶來的是不同文化的激盪;藝術、文學、理性思惟與工藝發展的併發,於是開始形成新的西方文明。泛言之,商業活動引領出文藝思潮與人文概念,接著點燃宗教改革運動,塑型出近代個人主義枝枒,產生民族新國家。整個過程當中,商人是隱性的關鍵力量。表面上,一切的活動無不受制於宗教與政治力量支配;實際上,成事與否則常常決定在商業巨閥間,財力對君主政治力量的支應。這明顯的反映在整個歐洲,更進一步地因彼此間頻繁攻伐引至的民生貧弊,進而對外擴張,尋求東方財富的夢想。不過,不須等到到達遠東,歐洲便已因非洲的殖民,以及更往後新大陸的發現,逐漸富裕起來。歷史紀錄顯示,歐洲人隨著勢力的逐步擴張,形成了以宗教傳佈在先,商業開發隨後,必要時軍事武力伺候的步調,達到政治掌控所達新邊界的目的,為獲取財富,不顧一切的霸奪原住民土地與自然資源,甚至將人當牲畜般販賣,形成慘無人性,血腥遍布的全球殖民史。與此同時產生令人疑惑的現象: 基督宗教裡,神愛世人的慈悲,似乎並不顯現存在那些令人髮指的眾多事件中。歐洲人並非沒有禮儀文明,只是諸多混和的因素,不將非我族類視為平等的人而已,因此展現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假借上帝之名,如野獸一樣以遂行人之所慾罷了。由是來看,近代西方文明的發展,因此純然是人類慾望驅動,建基在多種不同力量交互作用的產品:因相互鬥爭而展現積極、強而有力的求生意志;因人類好奇心驅使,以及務必有效掌控物質工具以勝敵手的理性思維;和為求滿足人類貪慾本性,產生的商業乃至經濟發展算計;在這種算計中,產生了利益追求極大化的資本主義精神。過去五百年間,西方這種利益極大化的「商道」,伴隨政治勢力的擴及,迫使全人類,進入全面精神物質化的快車道上。
但是,也如先哲所言:「衣食足而後知榮辱,倉廩實而後知禮儀」般,從十七、八世紀起,先有少數西方哲學及宗教學家開始討論人性關懷的開展,漸次擴展至人權平等、社會正義等議題,然而必須到了上世紀二戰後,上述的關懷才逐漸被及世界其他人種。至此,西方文明也才逐漸走出白色人種一貫地自視、自戀境地。這情形,彷彿三千年前的東方神州大地,從商代跨入周代一般,才真正走進對普遍人性的體悟,產生實質的「人本」思惟。
終於,在資訊科技創新普及,世界市場扁平化下,上世紀末開始,人類社會的發展到使得人際間觀念互動進入「秒達」的世代。傳統以國土作為人群邊界的政治概念,不意間,隱然產生質變。國際性企業組織的興起,漸次打破了國籍的限制。為了有效掌握各地不同的市場需求,「適才」,是企業用人的主要考量。於是,跨國企業所擁有的生產基地、營業大樓,變成了該企業的領土;而有能力、願意進入該企業謀生的各地人士,形成企業領民,他們被依能力分工,各據其職,塑造出領內新階層;管理階層化變出新貴族;總其事者乃成新君主。這類全球性企業體,其經濟影響規模,早就遠超出許多傳統以土地為邊界的小國。「商道」再次轉化,進一步追求的是企業的永續,因此必須凝聚一切與之交作人群-其領民以及產品消費者-的向心力,而非「國土主權」,形成這類企業運作的靈魂所在。「商道」也融合「人本」思維,孕育出企業形象與責任的概念。然而其存有的核心根本,則是上述管理階層乃至引領者新君主,協力以獨有的創新力創造出企業賴以生存的能力,並依此力量安頓她領民的一切生息。這不就像商代末期周國諸侯--文王,以世襲稷官所擁有農業耕作技能,漁牧山林產作專職,去安撫救濟遠近不分的族裔群民,使其近悅遠來,並得安頓身家,因而傳頌史籍,崇隆其德義而尊為聖王的現象類近嗎?
上個世紀末以來,上述可喜的現象逐漸擴散。多個跨國企業體,甚至地區內獲利豐厚的企業,走出了不完全只顧及資本家投資獲利的舊路,而是將其業內員工的安頓與福利,視為更重要的企業責任。除提供合於人性的工作環境與措施外,願意以更多的企業利得在原薪資之外有效嘉惠其員工。這群企業「商者」所創造出來的希望,是高遠且面向未來的。其德行遠勝過區域內執著於偏狹政治私念、操弄傳統政治的惡客,更遑論那群挾持政治幫派勢力,不斷撕裂族群情感製造分裂,以攫取少數人群利益的昏庸政客。當全世界的人類因資訊傳播的「秒達」效應,使思想觀念漸趨同步而不斷的融合,同時交通運輸的發達,也使得人從事遠距離的流動常態化,如此一來,地域性區分的國與國將逐漸模糊,取而代之的,便是上述「商者」們所創造出變形蟲似的新王國。這些「商者」們很快會發現,那個能虔敬一心,以應天道,順地則,用以安撫黎民,在古代被稱為有德聖王的條件,才是號召企業領民前來聚積的重要力量,而戮力奉行。當如是,「商者」便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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