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平安---當失業變成一種職業

金融海嘯威力強大，政府卻一再美化，不敢面對事實以真相警告國人。就像520 之後的台灣股市，一騙再騙，越是相信他的人受害越深。針對失業的話題，將陸續在公視新聞平台 Peopo 上寫一些個人看法。

 心安平安---當失業變成一種職業

聖嚴法師去世，他的一生言行令人讚嘆，台灣失去了一位心靈導師。

大年初三，台灣習俗是個進香祈福的日子，由基隆往金山，沿途大塞車，車陣回堵到基隆，有很多車子是前往法鼓山為聖嚴法師祈福的。一進金山，沿路可見心安平安的大看板，這是聖嚴法師今年特別送給社會大眾的鼓勵。曾經和陳永三老師上了一點心經、金剛經和道德經的課，陳老師說過「慈悲是最高的智慧，死亡是最大的加持」，聖嚴法師走了，讓人對於這幾個字突然有一絲領悟。本文標題本來只是「當失業變成一種職業」，傍晚聽到這不幸消息之後，加上一個大標「心安平安」，希望如此。

2008很快的過去，這是個很刺激的一年，就連三月的總統大選也顯得很不一樣，雖然還是有人贏有人輸，可是贏的過程很輕鬆，贏了之後卻極度辛苦，更不用提輸的那位了。選後不僅是雞犬升天或虎落平陽那些人日子不好過，和選舉無關的人也逃脫不了關係，次級房貸的風暴經過幾年的醞釀，應該說是強忍著痛，終於還是爆發，像盲腸炎爆裂，一發不可收拾，進而牽引了連動債──這個全球化之下最大的經濟怪獸──的破產。突然間，全世界發現好日子過完了，甚至是透支過頭了。

美國社會學家雷保羅（Paul Ray）於 1986年開始對一群人的生活形態做調查研究，而推出了LOHAS（Lifestyles of Health and Sustainability；樂活）的概念，1998出書之後十年間，生活的健康和環境的永續在全球各地成為時尚，生活的目標不在於質量的奢華而在健康，環境的願景不在人為的開發而在永續。

十五年前，政府開始推動社區營造，社區自主意識逐漸抬頭，萬能政府不再是個依靠，台灣人民開始覺醒，不是接受你給我什麼德政，而是告訴政府我要的是什麼生活。社區營造能夠很成功的蓬勃發展，原因之一是他正巧搭上了經濟不景氣的頭班車，為什麼不景氣卻能夠成為助力？這也是本文標題的由來。

十年前，我已經是半退休狀態，說退休好聽，套一句目前最流行的話語叫最「放無薪假」，因為中國的崛起，台灣外銷生意越來越難在國際上競爭生存，乾脆將公司關了，給自己放個很長的無薪假。其後託朋友之福，有機會到非洲那米比亞（Namibia）首都溫荷克（Windhoek）待了三個月，利用時間對當地有了很皮毛的瞭解。科技進步讓人的能力變得很大而世界變得很小，稍一移動就是百千里。因業務需要來到了非洲那米比亞，以人口來說這只是 170 萬人的小國，土地卻有台灣的 24 倍。首都溫荷克人口只有 26 萬，和北投差不多。

這是一個美麗的民主國家，黑人為主，安靜、整潔、輕鬆、和平。真希望北投也能這樣。在這麼不一樣的國家，我深切感受，台灣除了錢不缺之外，五十年的經濟追逐，辛苦得到的已都漸漸失去、回到原點，而過程中迷失的實在太多，卻很難再追得回來。企圖心強烈的事業家，為了賺錢，拋妻棄子隻身在外打拼，台灣家人雖然珠光寶氣錦衣美食，犧牲的卻是擁抱的溫暖。很多生活細節我們應該虛心向非洲學習，從他們友善親切的問候開始，我希望能從這片看似荒涼的大地得到一些醒悟。

某個假日，參加了該國教育部所舉辦的座談會，因為座談主題「非洲該不該開發」引起了我的好奇。和台灣類似，開發和不主張開發各有主見難有共識，可是會上卻凝聚了一個明顯話題，就是即使要開發也應該由非洲居民自己循著生活方向去開發，而不是由國際金錢勢力介入主導。我也在會後和幾位與會人士進一步聊天，並將我在北投NPO「八頭里仁協會」的社區經驗介紹給他們，建議他們自己組織起來，想讓政府聽到你們要的是什麼，就必須先展現你們群體的實力和團結奮鬥的決心。

你「要的是什麼」很重要，因為目標不同方向就會不同，手段的差異更大。

社區營造吸引了很多人奉獻投入，看守台灣協會以及很多環保或社教團體都是例子。奉獻當然是犧牲，這些人犧牲的不是金錢，而是將自己的生命時間投入，將自己寶貴時間和經驗投資到裡面去。景氣好時，每天能賺的大錢不去賺，卻將精力奉獻給不求回饋的非營利團體，這犧牲不能說不大。景氣變差，這樣的經濟損失相對減少，這也是很多菁英份子得以投入NPO/NGO的潛在因素，也因此讓組織得以有效發展發揮作用，台灣的生存永續就是這些投資的收益。有了捷運之後，台北市計程車營運已經陷入困境，尤其交通顛峰時間，與其在街上空車繞境，不如去當半志工性質的義交，協助指揮交通還有一點鐘點補貼，助人助己何樂而不為。

聖嚴法師教誨信眾心安平安有很深的含意，這和靈鳩山心道法師所說的「浪有高有低，海水依舊是海水。生活有苦有樂，心依舊是心」有相同的妙處，或許因為兩位高僧的道場都面對海洋，經年累月經驗海浪的起伏有關。心安是否就能平安不但抽象而且要有相當的修為，如果換個否定句「心不安生活就不得平安」，對於一般百姓一定更易瞭解。

三十年代經濟大蕭條時，美國失業率達到 25％，根據路透社委託Shadowstats.com編輯威廉姆斯 (John Williams) 研究資料顯示，如果按照上世紀三十年代的方法統計，那?目前的失業率應接近16.5%，比官方公佈的數字高出一倍都不止。

果真如此，台灣人無論年齡都應該有心理準備。這是個反省和改變的好機會，我不能改變生活形態嗎？我不能降低物質需求嗎？我不能這裡省那裡省嗎？我必須像政府官員那般，拿著特別費的公帑到處浪費、亂買、作秀、拼經濟嗎？這不是能不能的問題，而是你非做不可、什麼時候從什麼事項開始改變的問題。過去的奢華是靠著揮霍未來的資源產生的假象，就像現在的土石流，就是過去濫墾濫伐過度開發所遺留的禍根一樣，禍害只不過是遲來晚到的問題，邏輯是相通的。政黨為了選票可以亂開選舉支票，就像借錢免還的信用卡廣告，害死了一大批年輕卡奴。執掌政權者又為了權和利的延續，可以將蘇花高改名蘇花替，蘇花替又變成蘇花山線，破壞的卻是一模一樣的山林，只有名稱和路面等級不同而已，難怪李鴻禧教授會對當權者發怒詛咒。樂活的一項基本指標就是「慢」，要人類學習慢慢的過日子。大家都知道人生苦短，卻又急著想很「快」的走完，真是莫名其妙。

台電有一本名為《源》的雜誌，多年前登載了一個小故事；一個台灣到印度的旅行團，毫不免俗的，行程緊湊馬不停蹄一路趕集，某日因安排疏失而開了天窗無活可動，團員七嘴八舌強烈抗議之際，印度導遊說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話：「這樣也不錯，我們放慢腳步，讓靈魂跟上來」。

海角七號諷刺「山也 BOT海也BOT」，政府明知自己能力不足卻又包山包海眼高手低，為了逃避監督只好什麼都丟出去。台灣的財經政策一味的「向錢看」，從來沒有本土的永續思維，活像找不到靈魂的無頭蒼蠅。台灣是金融風暴的邊緣受害者，台灣不是禍首，也沒有主導世界經濟的能力，經濟發展有其循環週期，一個風暴的結束就是下一個風暴的開始，政府對於受害的失業國人有絕對的責任，必須承擔全部「救急」的責任，最嚴重的是年輕夫妻近年購屋生子目前卻不幸雙雙失業，必需在這段期間專案處理，讓他們能夠安然度過最基本的生活需求。更重要的是，政府必須趁此機會勇敢並且坦白的告訴國人「好景不再」，對於失業者，不能只為了民調數字用假象欺騙隱瞞，還睜眼說瞎話強調多久後復甦。失業者即便找到另一個新工作，也可能很快又被裁員，失業的原因不一定是技能不足，這樣的風暴下即使有第二、第三專長也不一定有用，往後的生活和消費形態必須調整才是根本之道。長久以來如此這般逆耳忠言全都仰賴NGO/NPO組織發言，然後無能的政府又將一切落後的執政歸罪到這些環保團體或人士的阻擾。政府的存在價值到底為何，令人質疑。建議馬英九，先將部分高階公務員裁員，至少讓他們放一個月無薪假去遊台灣，恢復上班之後必能更加體恤民隱，苦民所苦。

風暴過後，有一部份人恐將永久失業，失業變成職業欄裡的一種職業。失業並不可恥，這是個無可避免的殘忍事實，和能力或年齡無關。失業必須面對，只要保有生命力，願意讓生命發光，對社會任何形式的貢獻都和職業有相同的意義和地位，心安平安正是此時此地給自己最佳的座右銘。

謝明海 2009/2/3  ( 本文刊登於看守台灣 2009 春季季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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