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黨行軍(下)--江蓋世著《我走過的台灣路》
江蓋世著《我走過的台灣路》
第三章狂飆 3-1 組黨行軍(下)
那兩位記者,與後來趕到的桃園黨外朋友絲彥華、江彥儒,他們非常關心我的傷勢,他們希望我送醫驗傷,以備將來可以對那群人提出告訴。
1986年6月8日,江蓋世「組黨行軍」遭人圍毆報導。1986年6月9日,自立晚報。
江蓋世著《我走過的台灣路》
第三章狂飆 3-1 組黨行軍(下)
也因著這樣,我連傳單也不發,更沒有同志在旁,拿著麥克風,向路人說明,因此,我活像一個綠色的外星人,突然走到當時民風仍相當保守的桃園市街頭,無怪乎,有些路人看到我,紛紛躲避,還好,我拚命的向自己打氣:「免驚,目睭看頭前,直直行就是!」
路人的眼神,好像把我當成瘋子,剛開始時,我心頭相當緊張,但走了一百多公尺,邊走邊深呼吸,也就慢慢習慣了,走吧,後面還有好長的一段路……。
突然間,那五、六個尾隨在後的男子,圍了上來,身材短壯的一位,指著我的鼻子,冷冷說道:「少年仔,你將即領青色的衫脫落來!」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我心跳加快,手腳發抖,因為我心裡完全沒有任何準備。
「呃……我這是欲抗議國民黨……掠我的同志,所以……我……」
「免講彼濟啦!脫起來就是,歹看啦!卡緊咧!……」
過了半分鐘,我稍微定下心來,好好的看清楚他們的面貌,其中一位,體格壯碩,比我還高,大約一百八十幾,而我身高一八○,比其他的幾位都來得高,可是他們中間,穿武術館的衣服的那兩位,長得是虎背熊腰,與他們一比,我像是弱不禁風的白面書生。
這時我心裡盤算,他們人多,我只有一個,而基於非暴力的信念,我不能跑,我更不能與他們當街打架,同時,聽他們講話,通通都是操著台語口音,都是台灣人,應該不會對我怎麼樣,所以,我還是試著用和婉的語氣,向他們解釋,企圖化解他們的敵意,我再對他們說道:「各位大兄,真歹勢,我今仔日,是因為台灣戒嚴三十八年,咱台灣人……」
帶頭的那位,似乎失去了耐性,揚一揚粗壯的臂膀,粗聲對我吼道:「幹!你是聽無否?……」
我想伸出手,跟他們握握手,他們拒絕了。看樣子,溝通無望了,我不想再耗下去了,轉過身來,閃過他們,繼續再往前走……。
我走沒十幾步,他們又追了上來,這次縮小包圍圈,把我團團圍住,我開始感到有危機感,恐懼的感覺,如冷泉一般,自心底升起。
「碰!」那位帶頭的,揮起拳頭,往我的左臉,結結實實的揍了一下,我眼前烏黑一片,突冒金星,另外一位,伸手抓住我胸前,嘶的一聲,把我整件綠背心,從胸口整片扯下,在我還沒來得及站穩,又有人用拳猛擊我腹部,剛好那時我站的位置,有一支公車站牌,我在被圍攻的時候,順勢抱住公車站牌,死撐活撐,可是他們還是不肯罷休,硬是把我踢倒在地上,還狠狠的踹了幾腳,我想喊叫,卻無法發出一點聲音來……。
尾隨在後的台灣時報記者,看到那群人,把我揍夠了,準備揚長而去時,而我人還趴在地上,於是,他趕緊拿著相機,蹲在我面前,搶拍了一個鏡頭。
「照啥米?提出來!」那群人中,有一個人折了回來,對那記者大聲吼道。
他極力解釋,「我是記者,你們可不要亂來喔!」。可是,沒用的,他們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把搶過他手裡的相機,按下一個鈕,唰一聲,把他相機裡的底片抽了出來,丟在地上,然後揚長而去。這位記者,突然被這麼暴力抽掉自己的底片,非常憤怒,但又無力還擊,幸好,他手腳敏捷,一瞬間,又換了一卷底片,迅速裝上,又趕快補拍了我在地上呻吟的鏡頭。
那群人走了之後,兩位記者協助我站了起來,把我撐著,帶到旁邊的一家咖啡店休息,在那裡,我跟老闆借了電話,打回台北,向一位雜誌社的朋友,說明我剛才的遭遇。那兩位記者,與後來趕到的桃園黨外朋友絲彥華、江彥儒,他們非常關心我的傷勢,他們希望我送醫驗傷,以備將來可以對那群人提出告訴。當時,我的胸口疼痛,左臉頰紅腫,膝蓋擦傷,除此之外,並無大礙,我就對他們說:
「謝謝你們,沒什麼傷,過一陣子就好了……請你們送我去中壢吧!」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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