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即生活、生活即工作
在農地旁,小民親自搭建的家屋
中午時分,天空夾雜著和煦暖陽,在涼山7-11我坐上了目尼一家的車,前往接下來的第一站,萬安部落。
目尼.杜達利茂,民國71年次,屏東三和部落,排灣族人。與花蓮的布農族先生小民在花蓮開了7年的餐廳,又在臺北開了兩年。後面因為家中三個孩子相繼出生,與先生決定搬回屏東的家,為孩子提供最好的民族自學環境與生活(沒錯,就是在部落自學,讓孩子與部落連結學習也認識部落的大家,因此他們不用去學校)。延續先前的烹飪經驗,小農餐桌也在此經營,邁入第七個年頭了。孩子在他們身邊一起生活起居包含工作,夫妻在烹飪招待客人之餘,也照顧著孩子。而每次烹飪後分盤的佳餚及嘗試餐點,都是他們的正餐之一。至今老二已經三歲了,小農餐桌依然運作著,烹飪、招待客人、買食材、小孩跟著爸媽學習一切事物的穩定生活(或是可以說,工作即生活、生活即工作);客人就像到他們家用餐般溫馨,而非餐館的距離感。
用食物傳遞文化與溫度
揉製麵團中的小民
除了預約制的用餐方式外,國中社團課與幼稚園點心課也是他們的服務範圍。用好吃的食物當成媒介,給予、傳遞關心與熱情,是他們的皈依。而我們要前往食材採買的第一站,就是萬安部落。
萬安部落產甜美山泉水,是培育紅藜酵母不可或缺的原料。萬安是由眾多部落集合而成的統稱,現在也積極復興”情柴”傳統;同時這裡也藏身許多木工皮革職人,一脈傳承部落手工藝,真是臥虎藏龍的部落。
這裡買了些許的小米與萬安溪中捕撈到的魚,農民大哥提了兩罐飲料過來,我們坐在田寮旁的涼亭納涼談天,就像是老友閒話家常。討論著部落家常、作物耕種、打獵日常…我好像到了一個許久未見的朋友家寒暄,而非購買食材。這感覺真的很是奇妙!目尼的小孩在平台上翻滾玩樂,農民大哥的獵犬開心地聽著我們談天說地,這裡就像個和諧的小天地,有自己的一套運作模式。回程路上,順道繞去他家農地,他熱情地給我們刺蔥與土芒果,就像是怕我們錯過農產的美味般盛情難卻,我們也收下了,那心是暖暖的那種…
下一站,內埔超市。在必需時,他們一樣會到超市挑選食材,以小農食物為主。小農不產的就到附近超市購買,一是消費支持地方商家,二是以合理價格挑食材,不用高貴食材為噱頭。小民表示,這樣做的原因是希望食物成為真正的媒介,讓享用的人去感受,去體會。而不是過於注重高貴原料,而忽略廚藝與拉高的消費門檻。在食材中去蕪存菁,價格與品質中取得平衡,是小農餐桌的巧思。
義林部落是這次食材蒐集的最終站,目尼說這裡就像是185縣道各部落的糧倉。廣闊的河床地混合山坡地,與萬安的農耕規模相比,這裡出產的小米(還有細分不同顏色、大小)與樹豆等農產規模較大,同時月桃葉編織也是這裡重要的技藝。”從出生的嬰兒背籃到生活的各式器具,月桃葉是陪伴排灣族從生到死的重要植物”她說,幸好這部落還有職人努力著,將珍貴得無形資產得以傳承。
買了南瓜、小米與樹豆後,我們沒有離去。而是與義林的理事長喝下午茶,想著如何推行部落的古餐與特色旅遊。就像目尼說的,小農餐桌與這些農民間的關係,不只是客人與主人,更是好友。她重視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因此農產是購自朋友的朋友,並非依食材需求向陌生農民購買。客人許多也是介紹而來,更有份親切的感覺。有了朋友,後續關係才會延續下去;比起為買而買的方式,由朋友介紹給朋友是更棒的選擇。
大武山下的餐桌
在廚房工作的目尼
隔日再回到三和部落,我參與了一場難忘的早點饗宴。坐在木桌前的我們,享受著大武山的朝陽,一杯奶茶與麵包佐全脂奶油與土芒果(上頭撒著綠檸檬絲),閒話家常的饗宴就此展開。來自國小的老師、部落的頭目與其兄弟齊聚一堂,當地文史、農忙經驗、臺灣時事等話題熱絡不覺,配上有文史調查經驗的目尼對餐點來源的用心講解,大家才知道這些餐點與我們腳下的土地,是何等的連結。短短一個上午,對我來說是文化衝擊,更是感動的原鄉農產饗宴。
我悄悄地問目尼,這樣的經營模式,能收支平衡嗎?來往部落間的油錢與時間,不定時的預約制收入,是一大考驗吧!她說,其實小農餐桌並沒有記帳的習慣,而小民表示,成本與收益有很多種,有表面的,也有無形的。你來消費,我烹飪給你享用,表面上是金錢的收支:無形的是我們認識後變成朋友後的互動,與吃到原鄉食材後間接推廣了這個產地。開車去各部落買菜,表面上是花費油錢與時間,無形的是與原鄉朋友的互助與情誼。而這層關係,不是簡單的收支就能解釋的。
以小米為例,是部落運作的重要作物之一。不論歲次祭儀或生活日常,它是傳統的必備作物,更是部落的時刻表,它帶動了老人家的勞動與生活,文化傳承與背後的連續活動。倘若小米被其他經濟作物取代了,將是莫大的影響。杵臼是搗小米的重要器具,若杵臼被其他現代器具取代,部落的凝聚力、對杵臼的木材知識、氣味影響等等,都是很大的傷害。
小農餐桌,我看見的,是守護傳統,分享食物的美。
採訪、攝影:黃泓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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