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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原心中 那沉睡的語言

2020/01/07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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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舉

母語回家學惹議 都原學習困難

 

從競選高雄市長到總統候選人,韓國瑜多次提及「母語回家學」的政策理念,期望透過說故事比賽,以及街頭表演等等方式,由政府、學校發放獎金做鼓勵。此話一出,除了可能違反《原住民族語言發展法》以及《國家語言發展法》,也引發原住民各方學者與學生熱烈討論。

 

美國康乃爾大學語言學博士 何德華:「如果說是母語在家裡學,光是看這句話,本身是沒有錯,語言雖然是生而平等,但是在社會上面,卻有不平等的現象,也就是強勢語言跟弱勢語言是有差別的,所以呢,弱勢語言你要給它特別製造一些環境,把它放在學校裡面,其實是一個不是最好的方式,然而卻是一個必要的手段」

 

母語回家學的旨意,是讓語言教育回到家庭,將孩子放在最自然的環境中學習,不過看似輕鬆、簡單的事情,對於都市的原住民青年來說,想追尋自己語言的根,卻不是這麼容易。

 

都原/布農族 Sundaou Balincinan 蔡皓:「我是布農族,我的部落在武界部落,法治村,然後因為住在平地的關係,跟媽媽(住)在一起,所以大概三、四個月才回去一次。勉強一些單字還可以聽,也可以從(聽)單字裡面推敲出他(對方)要傳達的意思,但是如果要唸出來的話就比較難。因為我住在都市,所以我會想說我會不會太偏離部落,自己是原住民,可是感覺自己好像都不太認同自己是原住民。」

 

都原/阿美族 Faliyos Miciang 法力尤斯.彌將:「因為從媽媽那一代開始,就沒有再很頻繁地回去自己的原鄉,所以到我們這一代,要嘛就是親戚結婚,要嘛就是參加喪禮,你才有機會回到都蘭那邊去。還在讀幼稚園的時候,就是因為平常是阿嬤帶大的,所以我會有一些字詞是用我自己的母語,有一次我要跟我的老師講,說我的哪邊痛,然後我用我的母語跟他講,但他完全聽不懂,他說你到底在講什麼東西。」

 

失語的一代 族語傳承出現危機

 

孩子想學,父母不一定肯教,也不一定可以教。過去政府間接地對原住民語言,採取過許多貶抑與禁止措施,包含:1937年推行全台日語化、1946年為了進行語言統一運動,成立「國語推行委員會」、1958年的「說國語運動」,強調說國語才是愛國、1973年公布「國語推行辦法」,使用方言者會被罰錢、掛狗牌等處罰。政策的實施,雖然達到了語言統一的目的,但代價就是母語在世代間產生斷層。

 

美國康乃爾大學語言學博士 何德華:「失語的那一代是有創傷的,那有創傷,會造成他心理上的壓力,他在態度上面,他就並沒有將那個語言,看成是他自己認同的一部分。」

 

第二屆財團法人原住民族文化事業基金會董事長 卜袞.伊斯瑪哈單.伊斯立端:「(如果)當今五十歲以下的父母親,都不會講族語,請問他們回家怎麼跟孩子講族語?他們都是受害者。國民政府來之後,全中文化推(行)得很徹底,又加上各種各類對原住民的文化、語言的汙名化,所以大家不講族語了。」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曾在2015年發布《世界瀕危語言地圖集》,台灣官方認定的十六族原住民中,共有十五族被列為脆弱,甚至是瀕危的語言,其中撒奇萊雅語呈現嚴重瀕危狀態。如今,我們若沒有進一步的行動,原住民族語不會被後代傳承,反而將逐漸消失在台灣社會的時間洪流當中。

 

美國康乃爾大學語言學博士 何德華:「它(語言)不只是慢慢消逝,而且很快地崩盤消逝,這個當然是強勢語言跟弱勢語言競爭的時候,這個弱勢語言的宿命,所以當大家離開了他的群體,搬到另外一個地方去,然後沒有使用的情境,那你硬要死馬當活馬醫,這是滿困難的。」

 

語言轉型正義 尚不只一哩路

 

為了挽救母語流失危機,並增進對自己族群的認同,教育部在民國87年正式實施鄉土語言課程。而原住民族語言能力認證制度也自民國90年起,輔助檢視族語振興的成果、作為原住民升學保障、公費留學的評選標準。但這兩項政策,經過約二十年的時間,真的有達成當初設立的美意,幫助原住民族傳承文化嗎?

 

都原/阿美族 Faliyos Miciang 法力尤斯.彌將:「雖然我有過族語認證,但是我是覺得那個族語認證的模式,並不是這麼的健全,他們考的東西都其實簡單到不行,就是很基礎的單字、詞彙,假如說青蛙是takora(阿美語),然後就是給你一個圖片,說這個東西用你的母語怎麼講,(學習)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它應該更頻繁出現那種對話式的問答。」

 

都原/布農族 Sundaou Balincinan 蔡皓:「我們國小的時候,學校有安排老師到學校,教導我們母語,一開始進去教室的時候會打招呼,就可能說miqumicang,就是你好的意思,看書上教什麼,他就會教說這怎麼唸,這什麼意思,可能進去跟老師在那邊玩一玩,然後現在上的課,下一堂又忘記了,就感覺只是去為了上課而上課而已。」

 

第二屆財團法人原住民族文化事業基金會董事長 卜袞.伊斯瑪哈單.伊斯立端:「一個叫做考試,就是福利政策,這個福利政策對族語的推動,一點作用都沒有,一點幫助都沒有,考完就忘光了。學校的教育制度這個部分,一週一個小時族語課程,國家政治裡有記一筆,很好看,但是實際上對族語的推動,沒有作用。」

 

消逝的語言 一去難以復返

 

紅嘴黑鹎鳥在玉山頂上歌唱著

Pupunu kusbabai a itu hainunan a iktuusa

赤楊樹的種子灰濛濛的飛散開來

A’aspulunang a sinsusuazang mailantangus a izuka

祖先種的柚子仍在長新芽

Kaupas bauvan a sathas kausia mailantangus tu daan

只有菅芒草識得往祖先的路

Ithalus mailantangus a itu timadanghasan a sinpalistapanga

            -節錄自卜袞.伊斯瑪哈單.伊斯立端〈回祖靈的路就只有一條〉

 

隨著最後一位口傳者離開,族群的母語就此滅亡,並且難以復原。而詩人卜袞決定用布農族語寫下故事,試圖為後代人留下語根。

 

第二屆財團法人原住民族文化事業基金會董事長 卜袞.伊斯瑪哈單.伊斯立端:「音樂跟語言,如果這兩個不見了,布農族就完全失去了,就不再叫布農族。我寫第一本詩集的時候,送給我一個小老弟,笑笑地跟我說:『老哥,你寫了一本化石。』,沒有人使用(語言)來敘述、溝通,這個語言就死亡了。」

 

為了求學與工作環境,他們把家搬到都市;為了生存,他們說著別人的語言。該如何才能讓台灣這些在都市奮鬥的原住民,不被主流社會侵蝕,迷失自己呢?

 

第二屆財團法人原住民族文化事業基金會董事長 卜袞.伊斯瑪哈單.伊斯立端:「這政府如果再更多地給他們有一個學習的歷程,然後製造一些環境,讓他們在都市裡面,有一個語言的環境。」

 

都原/阿美族 Faliyos Miciang 法力尤斯.彌將:「母語或是族群文化,可能會在往後的生活中,消失在台灣的社會裡面,所以你更應該去好好地保存這種事情,那我作為阿美族的族人,我更應該要去體會到,阿美族人在台灣社會上是非常少數,包括其他原住民族也是,那做為一個學生,我覺得學習它、或是觸碰它,甚至擁抱自己的文化,是我目前可以做到的事情。」

 

都原/布農族 Sundaou Balincinan 蔡皓:「因為我覺得語言是滿重要的傳承的一環,所以我覺得還是要學。」

 

Pitilo’ 曾彼得:「那你以後想回部落嗎?」

 

都原/布農族 Sundaou Balincinan 蔡皓:「想阿,當然想阿,因為現在太少回部落了,都是大節慶才回去,埔里跟部落要經過一個隧道,經過隧道就是不一樣的感覺,就是說不出口,你不是回部落也感覺很輕鬆嗎?那種步伐、節奏都不一樣。為什麼一定要講母語,因為我們是原住民阿,這樣很白癡嗎?」

 

語言為族群之母 攜手將文化永存

 

語言,是一個族群的根本,若沒有語言的存在,等同於一個族群的滅亡。許多都市的原住民有感於自己的文化,開始積極追尋自己的根,而現今仍需要社會共同努力,才能讓原住民的族語,不在追求國際競爭力之下被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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