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鳴蝶舞，春的盛宴 - 觀音山定觀

文/郭盈蘋(台灣野蘋果)
照/邱韻璇(河馬)

才過立春，觀音山的鳥兒們已經迫不及待引吭高歌，四處吟唱春天的序曲。陳氏墓園圍牆內一株高聳的吉貝木棉，紅嘴黑鵯頂著一頭蓬鬆的亂髮，在花苞初冒的枝枒上縱情地跳躍與鳴唱，白頭翁更是肆無忌憚在群樹之間來回放歌，嘹喨的嗓音與陽光一起穿透葉隙，聲波在頭頂上往覆流轉。

邁步離開集合地點沒幾步路，紅磚牆旁的音樂會拉開今天定觀的序幕，而這一場迎春的樂曲，愣是把夥伴們留住許久，還有夥伴為了一隻鳥羽上的一抹亮白觀看了很長一段時間，終於為那隻八哥驗明正身，確認了和紅嘴黑鵯不是一伙兒的。

今天少了秀卿植物寶典，山徑起始，夥伴們便在看來似曾相識的植株前，交相猜測著不確定的植物名稱，功力雖然不如觀察老手，但是同期夥伴的戰鬥指數確實在這一段時間大有提升，拼拼湊湊也能說上十來多個名字，猜測過程更是歡笑連連，別是一番風情。

苦於過去總是虎頭蛇尾的經驗，今天我們改走與平常反向的路徑，先上迪士尼區，果不其然，在五公山上初識的雙面刺，終於從山徑旁眾多的植株脫身而出，跟走了幾次定觀，每次行走的尾聲，路旁的植物全沒有仔細觀看過，所幸這一次反向行走，才又讓我觀賞到雙面刺挺傲的英姿。上下中勒滿佈棘刺的葉片，不知道會不會因為英挺而顯得孤單，因為馴傲的外表，使它少了與其它生命交相纏繞的機遇。

今天的觀音山也有著春節時節的人潮洶湧，健走的腳步紛至沓來，可能也因為震動的聲響如雷，一些昆蟲全相約閉關去，除了一些四散各地的蛛網與蜘蛛卵囊，以及黑翅細蟴色彩搶眼的若蟲，難得發現其他昆蟲的蹤跡，倒是鳥況不錯，可謂處處聞啼鳥。

立春腳步剛走，山坡上相思樹的黃花已經按耐不住先行綻放，為乾季稍嫌枯黃的坡面灑下一片柔和。羊角藤想來已過了花期，只剩下爆開的筴果帶著駐守一季的焦著難耐，渴望自由的意念迫使其張開了羽狀的翅翼，準備好了隨興之所至，搭乘任何一道經過的風兒，御風飛行。

行至蓮花池畔，又再撞見九重葛的身影，想把它帶離開觀音山溫柔的鄉土的意念又起，但是還是忍隱下來沒有動手，該為錯誤移植而付出代價的，絕不是它盛放的花朵，可是觀音山其他植株必須為此付出失去領土的痛苦，以及未來九重葛強韌的生命力可能在山上無止境的蔓延，使觀音山失去原生土地的特色，這筆帳又該由誰挑負呢？

外來種生物的強勢入侵，最根本的問題不在撲滅已經成形的新生命，而在於欠缺正確生態觀念的民眾想法如何可以被導正！也正是這樣一個艱鉅的任務使然，讓大家面對眼前九重葛鮮豔的花容，卻無從下手。

才叨唸著觀音山的蝴蝶少，切上駱駝山登山棧道邊的溪澗，翩翩然出現琉球三線蝶、姬小紋青斑蝶、紋白蝶、小灰蝶等，數量不多，卻仍以舞姿取勝，搶奪眾人的視線。我的貪婪其實在這次的定觀表露無遺，既貪心地想要享受眾鳥為我準備的音樂會，又想看見蝴蝶在藍天下的舞池為我起舞弄影，在眾鳥列強環伺的情形下，要蝴蝶為我搏命演出似乎有點不近人情，雖然弱肉強食是正常的食物鏈循環，不用我刻意關注，但是強求對峙的兩種生命型態為我同時上映，未免過分苛刻。

樹叢裡一隻紅尾伯勞上下其間，獨自遊竄綠林當中，好生快樂，白色眉線襯著澄黃色的腹部分外搶眼，而兩隻繡眼畫眉在淺流上戲水，那白色的眼圈有一種挑逗視線的簡單在。有事必須先行離開的我，仍在溪澗旁依依不捨著今天精采的鳥鳴蝶舞，但是制式的人為規定可不能拖延，飛機航班不會體諒我在山林裡的輕鬆戲遊，更遑論我只是無關緊要的送機人力，向夥伴們揮手道別後一個人快步下了山，告別這一場春的盛宴，趕赴機場另一齣離別的畫面。

備註~定觀夥伴：四方竹、山櫻花夫婦、樹、瓢蟲、虎鯨、榆綠天蛾、含羞草、含羞草之友、八爪魚全家、野蘋果、太陽、綿羊、螞蟻、三隻小蜂

(本文刊載於荒野快報17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