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先?誰後?誰被冤枉?誰在剽竊?
「誰先?誰後?誰被冤枉?誰在剽竊?」在2018年2月4日發表於風傳媒,下文修正部分筆誤,且做一些補充、整理。
圖1、圖2、圖3左、圖3右是四篇學術論文頁面截圖,分別來自:諾斯(North, 1990)、亞瑟(Arthur, 1994)、葉崇楊與施世駿(2009)、張廖萬堅(2015)。為何要討論這四篇文章?因為依照部分台灣立法委員與大學教授的標準,Arthur (1994)具有抄襲 North (1990)的嫌疑,North (1990)也具有抄襲 Arthur (1994)的爭議。
圖1. North (1990, p. 94)註腳2說明利用自Arthur (1988, p. 18)的內容
圖2. Arthur (1994, p. 112)是收錄自Arthur (1988)研討會論文
更重要的是:葉崇楊與施世駿(2009)引用 North (1990)與 Arthur (1994),然後,張廖萬堅(2015)將葉崇楊與施世駿(2009)「條列」在參考文獻第32項,卻沒有在內文中「引用」,而且是大規模、連續地「抄錄」前者文句,導致內文出現抄錄而來的「(Arthur, 1994: 112; North,1990)」,即張廖萬堅(2015)「聲稱」利用North (1990)與Arthur (1994),但參考文獻卻沒有條列 Arthur (1994) 與 North (1990) 書目資訊。圖3左與圖3右是這二篇文章的關鍵畫面,呈現「(Arthur, 1994: 112; North,1990)」的表達接續在圖3左與圖3右內容,讀者可自行搜尋、驗證。
圖3: 張廖萬堅EMBA碩論p.3(左圖)葉崇楊、施世駿論文p.7, 8(右圖)
補充:圖1、圖2、圖3、下文圖5的彩色底線與文字是筆者註解
經濟大師諾斯(North)與亞瑟(Arthur)
圖1內容來自 North (1990),他是1993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諾斯(Douglass C. North,1920-2015)代表作。諾斯是中國最推崇的西方經濟學家,推崇諾斯的制度經濟學理論。台灣研究生使用中文撰寫的論文,也甚多是利用(拷貝)中國各新聞、學術網頁的內容。
North (1990, p. 141) 「參考文獻」的第3篇是Arthur (1988),第4篇是Arthur (1989);前面說的亞瑟(William Brian Arthur,1946年出生)就是這二篇論文的作者,他在1994年將過去的論文集結成 Arthur (1994),其中的第七篇〈經濟的自我增強機制〉(Chapter 7 Self-Reinforcing Mechanisms in Economics〉是Arthur (1988)原文。
請注意圖1與圖2的逐字重疊敘述 “where increased prevalence on the market enhances beliefs of further prevalence.”共11字重疊的句子!若是在台灣,以上就成為政治人物與部分教授的炒作亢奮劑!因為他們抓到 Arthur (1994)抄襲諾貝爾獎得主 North (1990)的證據,然後,會有三位立法委員排排坐地聲討,搶鋒頭,聲稱抓到諾貝爾獎得主(或台大校長候選人)抄襲,好不威風!
但是,如果用心查證,就會發現:North (1990) 引用 Arthur (1988)。為此,台灣的部分「教授」一定會聲討說「North (1990)抄襲Arthur (1988),因為連續利用他人敘述超過10個字,卻沒有加上引號或括號明示,就是抄襲。」甚至有些「學者」主張連續6個字重疊就是「抄襲」。圖2說明,North (1990)已經開宗明義的陳述 “Arthur has in mind…” 也在註腳2標明 “Arthur (1988), p. 16”(未呈現在圖2),但許多台灣學者會持續堅持「連續利用超過6個字就是抄襲!」網路充斥很多這種論調,這種人忘卻學術的實質交流與激盪本意,只顧聲嘶力竭於這個所謂「天條」!
它不是「天條」,它是偵測抄襲軟體演算法的經驗(heuristic)通則。偵測到和雲端知識庫文件有「連續利用超過6個字」者,就會標示,然後需要人工判斷。前段作業是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的利用,一定需要後段的人腦智慧判斷!但,部分台灣學者只專注在利用前段的「標註」結果,慷慨激昂於拋棄人腦智慧,篤信人工智能的輸出。
葉崇楊與施世駿(2009)的草率引用
說明圖3右的台大國發所葉崇楊與施世駿(2009)論文,正確引用方式應該是Arthur (1988),這對於極度在乎「引用」是「影響力」與「榮耀」指標的學者,會如此堅持。但因為該文的流通性與取得性不如已經集結成冊的Arthur (1994),所以,較適切的引用方式是(Arthur, 1988;Arthur, 1994, p. 112);若要再進一步表彰North (1990)對該理論的發揚,應該引用為(Arthur, 1988;Arthur, 1994, p. 112;North, 1990, p.94)。可惜的是,台大國發所教授表達成「(Arthur, 1994, p. 112;North, 1990)」,這太過粗糙!
至於圖3左的張簡萬堅(2015),他只顧抄襲,包含抄「(Arthur, 1994, p. 112;North, 1990)」,卻沒有在參考文獻列入。順便說明,「引用」是影響力(impact)與榮耀(honor)指標;但它的本意是促進資訊的交流,推升學術的發展,這是為何我說圖3的引用方式應該使用「(Arthur, 1988;Arthur, 1994, p. 112;North, 1990, p.94)」取代僅引用最早的原典「Arthur (1988)」。
諾斯與亞瑟的重要性
North的制度經濟學是被中國最推崇的經濟學家,中國不全然採取西方的資本主義,卻是從North的理論獲得正當性解釋,認為這是鄧小平政策與西方的交集。他們認為有效率的制度決定國族興盛,中國再衍生解釋,有效率的制度未必要依賴選舉,可以透過菁英官僚體系領導。中國政府宣揚政策理論基礎的人民網,出現最高頻率的西方經濟學家,應該就是North,案例之一「基於“諾思悖論”對於媒介產權制度的再思考」。
中國如此積極推崇與利用 North 等學者倡導的制度經濟學,台大國發所教授與台灣立法委員又是如何闡述North的理論?以下是真正精采的分析。
張廖萬堅的抄襲與傳遞錯誤知識
我是因為 ptt 網友爆料,才注意到圖3左與圖3右內容:「回饋遞減」(diminishing return)、「採取單一的策略」(taking similar action)、「自我實現的預期反應」(enhances beliefs of further prevalence)... 念過 North 論理的人,都知道這是荒腔走板的翻譯或闡述。
經濟學原理教「邊際報酬遞減」(decreasing marginal return),這是標準的、主流的、常識性的新古典經濟學用語,它的意義完全等同學新制度學派的「遞減報酬」(diminishing return)。去查一下這兩個「遞減」的解釋:"Decreasing: becoming less or fewer."以及 "Diminishing: causing to seem smaller, less, less important, etc."也就是說“diminishing”隱含邊際導致(causing)遞減。
台大國發所的教授不熟悉經濟學,而將”diminishing return”錯譯為「回饋遞減」(feedback decreasing),聽來像「反饋遞減」!不能使用「回饋」翻譯 "return" 的原因有三:第一、「效率資訊回饋」(efficient information feedback)也是North (1990)理論的重要成分;第二、「回饋」通常是指絕對量,不是「報酬」表達的相對量概念。第三、回饋最常用於兩主體的互動過程,所謂「學生對老師的上課內容 feedback」,大家都心知肚明它的意義,絕對不是財貨的 "return"老師。以上是我在圖3與圖4標示的兩個「抄襲與傳遞錯誤知識」。
至於 Arthur (1994, p. 111)敘述的負向反饋(negative feedback)與正向反饋(positive feedback),是經濟學理論(微積分)的二次導函數概念。我翻譯以下內容解釋:傳統經濟學理論通常是建立在邊際報酬遞減(局部負向反饋);所以,正向反饋,或邊際報酬遞增,應該很罕見(Conventional economic theory is built largely on the assumption of diminishing returns on the margin (local negative feedbacks); and so it may seem that positive feedback, increasing-returns-on-the-margin mechanisms ought to be rare.)
因為「慾望」,所以吃了一顆蘋果後,它反饋(feedback)影響你吃第二顆蘋果的「慾望」強度。如果「慾望」強度變弱,這是負向反饋;變強,則是正向反饋。我認為,這是葉崇楊與施世駿(2009)論文錯誤的關鍵點。
其他的錯誤則是荒腔走板地曲解原意。舉一案例,圖1與圖2的“(3) coordination effects, which confer advantages to cooperation with other economic agents taking similar action;” 被台大國發所教授翻譯為(又被張廖萬堅抄錄):
「(3) 合作效果:一個人在市場競爭的優勢通常是處在與對手的策略互動中,而此種效果會促使個人與其他行動者進行協調,採取單一的策略,來降低交易成本;」以上是極度的加油添醋,曲解原意。 給大家一個案例,USB規格就是 “coordination effects”,各廠商的 “taking similar action” 就是製造相同內部規格產品,非相同者是外觀還有連結的週邊設備。以上事實卻被曲解成好似聯合壟斷!
再舉一例:“(4) adaptive expectations, where increased prevalence on the market enhances beliefs of further prevalence.” 被台大國發所教授翻譯為(又被張廖萬堅抄錄):
「(4) 反應式預期:更重要的是,自我實現的預期反應。」這也是嚴重加油添醋地曲解原意。所謂「制度者」包含法律、習慣、普遍信念。 "adaptive expectation"是漸進調整的期待,或簡稱流行的期待。使用 iphone 就是逐漸形成的趨勢,iphone使用者對apple產品愈來愈有信心,也愈來愈多人對 iphone 有所期待,這就是所謂的 "adaptive expectation"。我建議跳脫字面的拘束,翻譯成「消費趨勢的成形」。清大經濟系教授劉瑞華有翻譯這本書,不妨請國發所師生去參考劉瑞華的中譯本。至於張簡萬堅,你一定要去閱讀這本中譯本,因為你們在制訂與監督國家政策!中國經濟的快速發展,和這本書內容有密切關係。
張廖萬堅(2015)違反著作權法
然後看圖5。張嘉雯、王惠玄與朱潓筠(2011)刊登在《管理與系統》的論文〈關係品質之前置與結果變數的探究-以醫學美容中心為例〉(圖5右)被張廖萬堅(2015)碩論大規模利用(圖5左),但後者沒將前者列在「參考文獻」,更沒有在註明利用的事實
著作權法第64條規定「利用他人著作者,應明示其出處。」立法委員張廖萬堅是否違反他們自己制定的法令?大家可以判斷。至於其他違背學術規範的內容,請參考「張廖萬堅的抄襲與傳遞錯誤知識」。
圖5:張廖萬堅EMBA碩論p.7, 8(左圖) v.s. 張嘉雯、王惠玄、朱潓筠p. 421, 422(右圖)
感謝師範大學圖書館呂博士提供Arthur (1994)著作
最近,我暫緩對學術倫理議題的關心,思考電子支付、勞動薪資、加密貨幣等議題。在此同時,立委張廖萬堅成為全台學術倫理議題的發聲焦點。
不是因為我過去對學術倫理的發聲音量被他掩蓋,而撰寫這篇文章,而是因為台大國發所的專業性,加上立法委員的權威性,會導致這種錯誤知識被博、碩士論文傳遞;而且,我要遏止這種學術不端模式的蔓延,否則,我過去撰寫關於學術倫理的評論,就等於白忙一場,
我人不在台北,不能利用論文電子檔,以清楚呈現圖1與圖2頁面,只能用拍照。更要感謝師大圖書館推廣服務組呂博士組長,對我這個非服務範圍內的讀者,掃描再傳遞給我Arthur (1994, p. 111-132)全文。
結論。誰先?誰後?誰被冤枉?誰在剽竊?在人類文明進展的洪流中,僅是飛鴻踏雪。我誠摯希望立法委員組成讀書會,研讀劉瑞華教授翻譯的North著作,為台灣的未來制定更好的政策,我們的政策制訂已經輸給中國太多了!立委或議員要服務太多人、太多事的選民,不要舟車勞動的去獲取虛華的EMBA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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