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山定點觀察---春鬥

邱韻璇 高雄分會解說員

柔和的陽光，灑落在翠綠的欖仁葉上，在地上形成稀疏的剪影。微風徐徐送來陣陣土肉桂的花香；五色鳥、綠繡眼、白頭翁的鳴叫，交織成一片早晨的樂曲。
   

掛心那對在陳氏墓園水池旁築巢的五色鳥，我急步往水池走去。遠望血桐枯木上，並沒有五色鳥的身影。不死心的我，拿起望遠鏡，仔仔細細的看了周圍的環境，這才確定，那對五色鳥夫妻，真的放棄了這個已經接近完工的巢穴。正失望間，一個躍動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拿起望遠鏡定睛一看，一隻小彎嘴畫眉，正在樹幹上表演倒立的特技，一下正一下反的，感情是在做晨間體操。

水泥步道盡頭，一群猴子正在竹林間活動著，或搔癢、或嬉戲、餵乳，吸引上山運動民眾目光。一隻頑皮的小猴兒，趁著人群稀落時，跳上停放在圍牆邊的摩托車上，抱著後照鏡，仔細的照起鏡子來。正當伙伴們拍完猴兒，準備往山上走去時，突然聽見一陣狗吠、猴子警戒聲以及人們驚叫聲，回頭一望，只見幾隻大狗四方包抄著小猴兒，小猴兒驚慌失措的亂竄。在人們回過神來，準備拿著雨傘與棍棒趕狗之際，一隻母猴突然從鐵皮屋頂跳下，往狗群內奔去。小猴兒趁空溜回高處，但母猴卻成為群狗的新目標。一陣追趕，母猴兒動作稍慢，被四方包圍的狗兒狠狠的咬住後腿，等到人們把狗兒稍稍趕離，母猴已經掉落在壕溝當中。

狗兒們的攻擊，看來頗有陣法，一隻專在高處挑釁猴王，其他狗兒就分散在附近的地面，如果猴王一個不小心掉落地面，大概也是凶多吉少。民眾稍稍驅離了狗群，猴王見群狗稍遠，忙跑近，似乎想要拉起倒在壕溝中的母猴；無奈母猴似乎受傷甚重，牠無法攙扶上樹。猴王只好一邊警戒著四周的狗群，一邊威嚇著在一旁觀看的群眾們。民眾們只好與受傷的猴子拉開距離，但群狗見人群散開，就又迅速的接近猴王與受傷的母猴，準備發動第二次的攻擊。

於是，狗、猴與人，就成了三方僵持的局面。狗兒們忌憚拿著棍棒的人群，不敢靠近；猴子們一方面不甚信任人類的協助，一方面又防備著群狗來襲；一時之間，三方似乎都不知該如何是好。母猴兒神情痛苦的倒在壕溝中喘氣，口鼻與身上都是鮮血。幾次與牠恐懼的眼神相對，讓我一陣戰慄，真不知怎麼幫牠才好。這讓我聯想到，在網中掙扎的蝴蝶，是否也會有這樣恐懼的眼神？

與一旁觀看的伙伴們討論群狗追猴的原因，原以為是流浪狗肚子餓了，把小猴兒當作獵物；等了一會兒，卻意外見到群狗的主人。原來，他在不遠處開墾了一小塊地，種了作物；這些狗兒們，只是他養來「對付」這猴子們的工具。終於真相大白，原以為目睹了自然界中的弱肉強食，結果，引起這一陣爭鬥的原因，竟又是人類......。弄清了爭鬥原委，蘇大哥與明益準備協助救助母猴，但母猴卻驚嚇的跑進壕溝深處。眼看無法協助猴兒，大夥兒只好放棄。

結束了一個多小時的僵持，大夥兒慢慢往山上走去。楊桃樹那一塊空地，似乎每次造訪都有一些不同，看來，又是人為的破壞。踩在由龍眼花鋪成的山路上，一陣陣淡淡的甜味飄散在空中。途中遇到不少攀木蜥蜴，憶起前幾日與秀卿姐、ㄅㄅ協同有線電視台記者上山，才見到好幾對爭鬥的攀木蜥蜴，雙方就如古代大俠一般，在樹枝上對峙、纏鬥。

也許是天暖花開吧，小灰蝶、竹紅弄蝶、文白蝶、三線蝶、蛇目蝶、雌紅紫夾蝶等，在空中求偶、曝曬、休息、追逐著；善變、頂脈蜻蜓也在水池邊舞動。被開墾的田邊，仍傳出貢德氏赤蛙與拉度希氏赤蛙的叫聲。往蓮花池旁標示「駱駝山」的步道走去，想要在一片異葉馬兜鈴中尋找紅紋鳳蝶的幼蟲，但放眼望去，沒有見到被啃食的葉片，只好等下回再來訪。回到定觀路線，往稜線上走去，在香楠神木下，發現一朵凋零的山素英；果然在稜線上，陸續發現盛開及含苞的山素英。嬌嫩的花朵，開在幽雅捲曲的藤蔓上，好似女孩遺漏在山尖的髮帶。

緩步下山，回到早上的戰場，猴與狗皆已不見，又恢復了往常的平靜。只是，早上那母猴無助的眼神、群狗主人無動於衷的表情、猴王焦躁不安的神情，仍遺留在我的腦海中。我，是否也是開啟動物間戰爭的一份子？

                                                            2005.04.06

(本文刊載於荒野快報16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