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自然之旅（三）---鹿的歡喜與哀愁

文／林雅茵（荒野台南分會長，成大建築系畢業，法國凡爾賽建築學院碩士，曾任許常吉建築師事務所專案組長、台南縣政府城鄉發展局城鄉設計課代理技士）

美國境內的鹿群已形成嚴重的環境問題，所以我想特別提出來聊一聊。

Albert Bates，生態村訓練中心的負責人說，六○年代以前美國並無特別法規保護鹿群。至六、七○年代中，因聯邦政府大量刪減環保與教育等相關預算，很多州政府遂採取核發狩獵許可，將收取的費用挹注野生動物保護經費的措施，田納西州政府也是其中之一。為了鼓勵狩獵以增加州政府財源，田納西州政府必須想辦法幫助可獵物種增加牠們的族群數量，因此開始限制只在非繁殖季的幾個月中可獵取成年雄鹿。

自從鹿在自然環境中的天敵如狼等大型掠食動物由鹿群的棲地消失以來，美國境內的鹿群僅剩唯一天敵──人類，因此長期以來，人類取代了大型掠食動物，扮演了控制鹿群數量以與環境平衡的角色。州政府的這個策略限制了人類的狩獵活動，自此鹿的族群數量大幅增長，並且繁衍過剩。目前環境可容許的鹿群密度大約是每平方公里五至十頭鹿，然而經過幾年來的大量繁殖，現在這裏據說每平方公里約有一千至兩千頭鹿，已經達到環境承載的極限。過去兩年中因氣候良好、食物充足，鹿的數量持續增加，然而未來幾年中倘遇大乾旱或嚴寒的冬季，可預期鹿群將大量死亡。

鹿群繁衍過剩，其連鎖效應造成嚴重的環境問題。以這裏的樹林為例，雖然「農莊」保留大部份的區域復育森林，然而在林內很多地方，除了因土地經幾年來的休養已長大的喬木之外，不見任何及膝高的植物，森林下層一目瞭然，一眼望去可看至很遠的地方，任何年輕的苗木、灌叢與較高的地被植物均被鹿或兔子等吃淨一空，僅留下荊棘植物及有毒植物大量繁殖，而森林本身因缺乏新生代，將不可避免地面臨衰敗的命運。可供狩獵的物種如鹿、兔子、鴿子等大量生長，然而多樣棲地與食草的消失，造成狐狸、鵪鶉及許多種鳥類大量減少。據說以前這裏常出現的許多鳴禽現在都已聽不到了。

在地的小規模經濟亦遭波及。小型農莊因無法阻擋鹿群的光顧，豆類作物及玉米時遭劫掠，多數小農莊已因無法承受常時的損失而關閉，農人轉而到工廠謀生，僅剩企業式經營的大型農場獨大。然而各式進口農產品物美價廉，選擇眾多，在地的農業既不被重視，自然不會有人正視這個問題。

鹿群與兔子也進到一般人家的前後院放膽大嚼主婦精心栽培的花草。住在芝加哥郊區的姑姑家前院因常遭這些動物光顧，除草地外，其他植物很難養得活。之前在奧勒岡州森林內的自然建築營地也有個以自然農法經營的小花園，因尚未裝設完整的圍籬，苦心栽種的蔬果在一夜之間遭鹿群肆虐一空，一切又得從頭來過。在田納西州的「農莊」這裏，清晨與傍晚時常可見三、兩隻大小鹿在林間跳躍，或站在菜園的圍牆邊觀察人類的動靜。我自西岸的奧勒岡州過來，聽到很多人提及這個似乎是普遍性的問題，各人都有滿腹苦水，也都各出奇招以求保全。

從小因為看小鹿班比的故事，鹿類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有著天真無邪又可愛的形象，即使到現在，因為基於荒野向來與萬物友愛的傳統，每次看到鹿與兔子還是很興奮。這是沒辦法的事，因為發生在別人家，於自己沒有很切身的痛癢。不過我想，很多時候我們確實難以預料某項舉動將會產生的影響，而也有很多時候，人們選擇不去看到或忽略自己的作為可能帶來的後果，再看一項政府的措施，其影響則又更普及與更深遠了。

(本文刊載於荒野快報15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