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事一籮筐

文／張健常（荒野保護協會解說員）

記得國中時讀過梁實秋先生寫的〈鳥〉，以豐富的靈感、優雅的文字將這些飛翔天際的小精靈形容的維妙維肖，型態鳴聲躍然於紙裏行間，讓人一發憐愛之情。

鳥在地球上大約已生活了一億多年，在生物演化的過程中是介於爬蟲類與哺乳類之間的高等脊椎動物，也是除了人以外，極少數可以兩隻腳行走的動物。詩經有云：「二足而羽謂之禽」，就很精準的描繪出鳥的形體架構了。

古人對鳥的器重，最有名的該是「飛鴿傳書」了，寄送郵件能想到利用鴿子迷途知返的天性；鳥的功能當不僅於此，大陸江南一帶的漁夫，就知道差遣鸕鶿潛入水中抓魚，當然是要從小訓練了，也不知是鳥傻瓜還是人聰明？宮廷珍饈「燕窩」則是攀岩人巧取燕子嘔心泣血的成果；至於太平洋上某些島國以生產磷礦而富甲一方，這些可是海鳥糞經年堆積的寶藏呢。其他像是傳播花粉、傳遞種子、降低蟲害，乃至於環境指標等等或大或小的功勞，很難想像這世界上若沒有鳥，將是何等單調貧乏的景象？

近來生態旅遊風氣頗盛，諸如「賞鳥」一事，也成了城市人或親近自然，或趨附風雅的時尚，可自假日的山上或海邊，常見到一群人舉著望遠鏡努力搜尋獲得答案。其實賞鳥有個基本的原則，就是不賞籠中之鳥，因為羽色再鮮豔、叫聲再悅耳的小鳥，一但進了牢籠，就武功全無、野趣盡失，當然也不再是「飛鳥」了。話雖如此，我還是有些意外的「養鳥緣」，藉此分享。

機場裡為防制「鳥害」而架設許多鳥網，因為飛機引擎可能吸進小鳥，所以要想盡辦法驅離，所以在機場裡，鳥是不受歡迎的動物。多年前就曾在網上取下一隻奄奄一息的小鳥。那是隻非常標緻的鳥，可惜受到網目的勾纏，一邊翅膀有些折傷，成了名符其實的「落翅仔」。我暫時將牠養在浴室地板上，大概掙扎久了，略顯疲態，但是眼光靈巧銳利，又呈現驚嚇過度的感覺，牠全身灰色的羽毛，烏亮的眼睛週圍有一圈淡淡的細紋，眼後還有一道深褐色斑紋，站立時昂首挺胸，氣勢不凡，鼓翅奔走時則現出腰間純白的羽毛，煞是好看。

我想牠該吃點什麼呢？現成的餅乾剝了一些，結果不聞不問，該不會只吃葷的吧？我又去草坪上抓了幾隻蚱蜢，姑且試試看，沒想到筷子還沒送到嘴邊，就被迅速的啄入口中，太厲害了！接下來又抓了一些，連死蟑螂都成了美味佳餚。就這麼持續幾天，待牠病情好轉了拿出去野放。後來從圖鑑上才得知，牠是一隻台灣非常稀有，被農委會列為保育類的夏候鳥－燕「行鳥」（音橫）。

最近天氣炎熱，遂將房間冷氣清理一番，豈料與牆邊約莫3公分的細縫，卻累積了一堆垃圾，有樹枝、草屑、羽毛，就著垃圾袋越撈越多，忽然間一陀粉嫩粉嫩的小肉球掉下來，哎呀！是小鳥吶！接著又掏出兩隻，總共3隻活生生的小小鳥。

該怎麼辦呢，鳥巢被我搗毀了，鳥媽媽一定很著急吧！

聽說此時再放回去親鳥多半會棄巢而去，事實上也沒巢可放了，惻隱之心油然而生：「養養看吧！」。我找了個小盒，舖上碎紙條，剛好還有烏龜飼料，摻水和成泥狀，用塑膠針筒一點一滴餵食，剛開始嘴巴動也不動，經過循循善誘、耐心伺候下，現在看到針筒，黃色小嘴就張得老大。俗話說「黃口無飽期」，果然所言不虛，剛餵完沒多久又嘰嘰渣喳喳叫個沒完。我猜想如果幼雛的黃嘴是方便母鳥餵食的特徵，不免讓人讚歎大自然演化的奧妙。

經過幾天來的照料，小鳥身上細細的羽軸漸漸長出羽毛，由顏色判斷，原來是三隻可愛的小麻雀呀！

寫此文的同時，旁邊正傳來三隻鳥不停的叫聲，像嬰兒般正努力地牙牙學語呢！

(本文刊載於荒野快報15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