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臆解《恒先》‧第三簡(五) 銀髮游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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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臆解《恒先》‧第二簡(四) 銀髮游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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臆解《恒先》‧第三簡
生,不獨,有與也。或、恆安,生或者同安。昏昏不寧,求其所生。異生異,鬼生鬼,韋生非,非生韋,襲生。襲求,欲自復。復 (第3簡)
恆氣不是獨自出生,而是有自然力參與協作。在自然力的參與下,或和恆出生,並安定下來。能生或的,也隨著安定下來。尚不明晰的或並不寧靜,不斷嘗試不同的生化方式。所以,異質的生出不同的異質,不定形的生出不同的不定形,趨同的生出離向的,而離向的生出趨同的。最後,產生了具因襲性的。具因襲性的強求自我複製。從此,自我複製的生法,成為流行。
“異”、“鬼”、“非”與“韋”
簡文中的“異”字書寫的與甲骨契文(參看 圖a)非常類似。《殷墟甲骨文實用字典》解釋該字,認為像人戴頭飾狀,因此本義是“戴”。如果此說為真,《説文解字》對該字的解釋:
【異】分也。从廾从畀。畀,予也。凡異之屬皆从異。羊吏切〖注〗徐鍇曰:“將欲與物,先分異之也。《禮》曰:‘賜君子小人不同日。’”
意思明顯是作為「區別」用,所以,就不是造字的原義。也有學者認為,字形上方近似“由”字的符號,或許是巫者的面具,對此,對比仍然現存的許多不同民族部落宗教習俗,似乎也相當適切。不過,不論何種解釋,都表示該字如果用作動詞,將會使接受動作的對象產生外觀上的變化。讀者因此可以得知,簡文此處用該字所想表達的初始意思,是指:本質具備能使外觀產生變化的自然創生物。
至於鬼字,《説文解字》說:鬼,人所歸爲鬼。但從先秦典籍的記載來看先秦時代,鬼、神二字同義,常常連用,例如《禮記.典禮》有:「臨諸侯畛于鬼神」;另外,《禮記.祭法》則有:「山林川谷丘陵,能出雲,為風雨,見怪物,皆曰神。」所以,鬼、神具有異於人的特別之處。並且,如《山海經.海外北經》所描述:「鍾山之神,名曰燭陰,視為晝,暝為夜,吹為冬,呼為夏,不飲,不食,不息,息為風,身長千里。在無戶冃攵之東。其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鍾山下。」綜合上述的敘述,我們就可以推測鬼、神的最明顯特色,是除了具備人所沒有特殊能力外,便是形態的不定,甚且是人難以隨意目視得見的。而這特點正是簡文用來和“異”字區別不同之處。
另一方面,“非”和 “韋”字,在《説文解字》裡形成互相解釋的現象。對“非”字解釋說:
違也。从飛下翄,取其相背。凡非之屬皆从非。
《說文解字注》進一步解釋說:『謂从飛省而下其翄。取其相背也。翄垂則有相背之象。故曰非,韋也。』。
《説文解字》而對“韋”字則說:
相背也。
這樣一來,這兩個字便成為同義字,顯然和簡文的本意不合。
要解決這個疑惑,仍然可以從甲骨契文著手。
“非”字的甲骨契文寫作 圖b。比較這個字和甲骨契文的“燕”字(圖c)的翅膀圖形,兩者相當類似。所以可以相信《説文解字》的解釋,可能是最初造該字的部份原旨。但這樣一來“韋”字的意義,在簡文中可能便不同於《説文解字》的解釋,因而必須再確認。
“韋”字的甲骨契文如 圖d及 圖e所示。其涵義,明顯應該是:人群圍繞在城邑的四周。就歷史經驗來看,“韋”字進一步的意涵於是可大分兩端:即「保衛」或者「攻擊」。但,或許也可以抽出較中性的概念:「針對某一特殊目標聚集」。讀者立刻可以發現,如果採用最後這個解釋,“韋”和“非”字便形成在概念上可以互為對比,即:「趨同」與「背離」。而這,或許就是簡文的本意。
在釐清“異”、“鬼”、“非”與“韋”四個字的可能意義後,簡文文句:『異生異,鬼生鬼,韋生非,非生韋』,意圖表達各種不具規律性的衍生方式,便浮現出來。其中“異”和“鬼”本身的特性,使得生前和生後二者,便具有大的差異性。而此點,再文句接續的『襲生』,一種依據自身本質而衍化的特性,參照下,得到應證。
第三簡的論述,蘊涵著一個前題,沒有明確說出來,即:自然變化所產生的階段性產物,會因反饋作用而生成新作用及新生產物。
讀者回顧第一簡的內容,便會看到文章論述一種自然變化的總趨勢:
樸、靜、虛→→或→→氣→→有→→始→→往
其中,“或”以下顯然都非唯一存在。
而在第二簡,則敘述自然變化啟動後,樸、靜、虛的運作方式。過程中,“樸”開始產生聚合的現象,而“靜”、“虛”則施作著 “一”的規律。 由於“樸”的聚合也會和“虛”、“靜”發生交互作用,因此產生“或”。許多的“或”決定了“恆”的形成。有了“或”和“恆”,“氣”便自然出現。
關於“氣”的自我、自然產生的論述,筆者以為這也是先民以「人自身」的體悟,去推想世界生成的結果,屬於人文思維的部份證據。
大家都知道,全書的部份內容可能出現在先秦時期的中醫的聖典《黃帝內經》在其章節「邪客第七十一」 裡,記載:
『黃帝問於伯高曰:「願聞人之支節,以應天地奈何?伯高答曰:天員地方,人頭員足方,以應之。天有日月,人有兩目。地有九州,人有九竅」…』
這個說法,指出先民很早就有:人身是小宇宙的想法。這觀念中,認為這個小宇宙可以反應、或擁有整個大宇宙的現象,因此,人身可視為「小恆」。但對絕大多數的人來說,人身畢竟不同於「恆」,無法永遠存在。而解釋這個原因,則在《黃帝內經》章節《素問.上古天真論》記載:
『餘聞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陰陽,呼吸精氣,獨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壽敝天地,無有終時,此其道生。…』
間接指出,除了所說的「真人」之外,一般人的「人氣(炁)」是不易通於「恆體之氣」的緣故。而先民在修靜中,發現體內自然而然有「氣感」的產生,因此有「精氣」之說。通此「精氣」於「恆體」便能「壽敝天地」。或許正是這類思考,使此文有「氣是自生」的論述。但是這種透過修靜,因而自然而然發生「氣感」的產生,仔細思索卻是建立在有「意念」要作修靜在先;甚至有些道家派別更發展出導引術,而有「以意領氣」之說。這些「意」介入的概念,或許就是原文『恆氣之 生,不獨,有與也』中「有」概念的來源。如果真是如此,就明顯的是以人身自我體驗,去臆推和“恆”相關的運作原理。道家學者後來為分別呼吸之氣與修靜而產生的「氣感」,特別將「氣感」寫成“炁”。佛道二家的眾多相關記載指出,長期修靜的人,更能因此發動了某些特異功能。姑且不論難以驗證的諸多特異功能記載,在如《坐忘論》的道家典籍裡,對修靜的身體現象,即有「七侯」之說:
『七侯(候)何也?舉動順時容色和者一也﹔宿疾盡除,身心軟爽者二﹔填補天份,還年復命者三也﹔延數萬歲,名為仙人者四也﹔煉形為氣,名為真人五也﹔煉氣成神,名為神人者六也﹔煉神合道,名為至人者七也。』
其中,第二條所稱「宿疾盡除,身心軟爽者」,在今日以現代免疫學的實作檢視下,證實完全無靜坐經驗的人,在持續每日二十分鐘的有效靜坐八周後,體內的免疫力會明顯上昇;另外,除了免疫系統的活化外,針對靜坐者,透過非破壞性的腦部研究,顯示出左側腦前葉活性,也會強烈的被刺激起來(left-sided anterior activation),而這,便和人正向情緒相關的身心活動,具有正相關性,因此,初步獲得證明。這類研究或許能提供讀者更進一步的領會:對於那些偏好現代自然科學,嚴格要求觀察者獨立於事件外的態度者,應能理解:如非「身體力行」以達「身心體悟」或「身證」者,不易深入、感知傳統文化精髓。而這種「身心體悟」或「身證」,觀其究竟,則是人將「自身」當作探索所存器世的工具,因此,必須有效深入、並發展其特殊的功能,否則難有所得;反之,對於不完全認同,現代自然科學似乎僅偏重探索物質世界方法者而言,「精確操控物質」或許漸漸能達致解密精神世界的境界吧。
《坐忘論》在文末並稱:
『若久學定心,身無五時七候者,促靈穢質,色謝歸空,自雲慧覺,複稱成道,實所未然。』
由是指出:正確的修靜,才能產生有效的功能。這種切身的體驗,可能讓先民認為,人或許便可以經由正確途徑,使得「小恆」也如同「恆」一般永遠存有。同時這也成為道教,甚至道家典籍中「成仙」以及「真人」、「至人」說法的由來。
簡文同時強調:「氣是自生自作」。而 “氣”則提供了產生自然力--“有”,的作用。適當的理解,可視所有的“或”各生其氣。 進一步的,當“或”構組成“恆”時,便有“恆氣”的產生,不過,須要自然力,“有”,的協作。
文章中特意強調,“恆氣”的產生不是在“恆”完成後,而是在尚不清晰、完整時便開始形成。這便是一種反饋作用的概念。郭店簡文的另外一篇文章《太一生水》便有類似的概念,因此並不屬於此文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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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臆解《恒先》‧第四簡(六) 銀髮游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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