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勞網:媒體所當為之事為何? 發人省思的募款文
無獨有偶,大安社大環境大聲公的開班元老也在臉書上有一則募款信:
發人省思的募款文~~
轉貼自窮窮老師~~~
"在社群媒體的推波助瀾之下,傳統媒體過去宣稱的「公正客觀」義理,已經徹底崩潰,媒體的環境,變成各擁其眾,不傳遞訊息,而只是不斷相互加強原有價值判斷的情形,在這個條件下,從一開始就宣稱不從「公正客觀」這個腐朽定義出發的社運媒體苦勞網,該如何看待這個現象,又如何擺置媒體與「真相」的關係呢?利用這一篇募款徵信,我處理了從「廣大興28號」、「便當文」事件以下,一段的思考。
從個人有能力掌握資訊工具,產生「自己的媒體」這樣的發展,固然有它進步的一面,但是漸漸的,問題也越來越大,如果大媒體的問題,在於商業化的「俗媚」,那麼很簡單,只要商業化的邏輯不改變,把媒體的權力交還到所謂的群眾手裡,只是讓問題更加嚴重而已,在這裡,產生「媒體所當為之事為何」這個問題,這裡面,有更多的是對這個「社運媒體」的自我提問…
好吧,不管怎麼樣,它還是一篇「募款文」,苦勞網需要大家支持,未來它的發展,要由大家一起打造。"
2013/06/09 苦勞報導
【2013.02、03捐款徵信】
媒體所當為之事為何?
姜秀玲孫窮理 苦勞網秘書;苦勞網記者
http://www.coolloud.org.tw/node/74313
文/孫窮理
廣大興28號的事件,進入台、菲雙方各自進行調查真相的階段之後,漸漸地冷了下來,不到一個月,激情不復見。在事件中,「真相」是各據立場者掌中的戲偶,一旦它活起來,很多戲就演不下去了。「真相的缺席」成為新聞的生命:當真相出現,新聞也就死亡了。
而在隨後,本來只是插曲、後來幾乎變成主軸的「便當文」事件,卻讓我沒有辦法釋懷。
在乎「真相」嗎?
「評價」,是「認識」的基礎,將「認識」表述出來,更不可能不依賴價值判斷;傳統新聞學建立在「價值盲」上面的假設,本身就是站不住腳的。這幾年,媒體在政治立場與市場的導向下,早已將這些傳統價值揚棄。它們的作用,只是加強原本它們群眾的認識與價值,新聞事件不過是操作的題材而已。
當媒體各擁其眾的時候,社會是分裂的。而當它們掉進一個看似一致的氛圍時,更加可怕。在事件中,「真相」缺席,菲律賓政府的一切說詞,必須是「無恥的謊言」,而台灣漁民必須是一群可憐而善良的受害者;當「便當文」出現,無法向外宣洩的情緒,找到了一個「內憂」作為出口。
這一切本不讓人意外,但是我們該怎麼看?
「便當文是假的又如何?」、「便當文真假有那麼重要嗎?」,因為重點是「菲律賓人在台遭受的待遇」...對,沒有錯,那為什麼要擺下那麼許多真確的事實,而以一個謊言來向社會控訴?繞過「真相」而直通「價值」,所能召喚的,恐怕只有原先已經持著同樣信念的人,親者愈親、仇者愈仇,結果是:「便當文」果然是假的,親痛仇快。
你想要發掘哪些事實,是受到你的價值判斷影響的;但是,另一邊,事實也會回過頭來,修正原先的認識和價值判斷。透過這個過程,我們才有機會和更多的人共享我們的價值與信念。
我一直覺得,在事件中,對於在台菲人同情式的支持是不夠的,再多的呼籲,充其量只是拿「大多數台灣人都是友善的」這種說詞,讓自己好過一點。
我們應該看到我們自己。
如何看我們自己,還有這個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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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業資源匱乏,是事件的結構;捕不到魚,便往更危險的邊界去,離開了國境,是一個「無政府」的狀態。國家的界線,說來弔軌。在太平洋上,為了規避配額,大量掛著萬那度、宏都拉斯、巴拿馬…等國的國旗,背後是台灣資本掌握的「權宜船」作業著。船上面的人呢?根據統計(2005),即便是台籍的遠洋漁船,也只有約14%的台籍船員,其他都是外籍漁工。
5月26號,台灣第一個菲律賓移工組織的漁工工會,在蘇澳成立(相關報導),這些人算是幸運的,因為他們還可以上岸、組織工會。事實上,許多的外籍漁工,根本就是在公海接駁上船,沒有任何的保障(相關報導),生死無人問。
當菲律賓水警無情地追殺一艘「台灣」漁船的時候,他們的機槍、步槍會打到的,真的只是台灣人而已嗎?在這一片惡海裡,我只看到一個超越國界的剝削體系:最下層的,是作為獵物的魚群;往上,是層層疊疊的階級結構,在公海上船的漁工、入境上船的漁工、大漁船的幹部、小漁船的船長,後面是漁業與食品加工業的資本。
誰都知道,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漁業的資源就要耗盡。國家可以做什麼?讓紀德艦、拉法葉揚威於巴士海峽,會讓事情好一點點嗎?而如果真的要有個什麼跨國的「漁業合作」的話,那又應該是什麼樣子?從這裡,我們該如何來想像這個國家的樣貌?
立報「便當文」事件
在個人有能力掌握資訊工具的時代背景下,媒體與Facebook等個人資訊工具相互之間再構成一個「炒作的循環」,而「便當文」事件,便是在這種高張力的「打群架」效應下,扭曲地發展。因此,立報記者在編造了一個虛構的故事之後,得再用假的受訪者這種更大的謊言,來保衛自己的立場,無論這種作法有多麼地荒唐。
但是,接下來,立報對於事件的處置,是值得爭議的,特別是「開除」記者的這件事情。
我曾以《勞基法》作為如何想像這件事情的參照;對於一個製造假受訪者的工作夥伴,即使這件事情是在私領域中發生,因為涉及工作上的信任,中止雙方的關係,我認為還算合理,但就因為事情發生在私領域,就不該用公領域的工作規則來處理,這時頂多可以依《勞基法》第11條第5項「勞工對於所擔任之工作確不能勝任」,給予「資遣費」、「預告工資」並且發給「非自願離職證明」;但是如果立報以《勞基法》第12條第4項「違反勞動契約或工作規則,情節重大」(可歸責勞工事由的終止勞動契約,沒有資遣費、預告工資、非自願離職證明)那就是極不合理的事情。
這看似一個從「勞動權益」出發的論點,實際上指向廣大興28號事件的核心。
首先,無論是家事、廠工的移工,或者根本被當作不存在的漁工,國籍界線與「勞雇」界線的疊合,由「受雇者」的一個身份的從屬性,發展出對其人格的鄙夷,我們只要對比,假如問題發生在台、日或台、韓之間,引起的情緒會是「仇恨」,但不會是「歧視」。
另一個問題,涉及媒體的「界線」。立報的危機處理,是強調不管是「便當文」,或者報社主管採訪冒充的受訪者所寫出的「夜訪」報導,沒有刊登在「立報」或者「四方報」上,守住了「公」的界線;但另一方面,「打群架」的夥伴赫然發現自己被騙了,忽然變身為「報社的主管」,而以「欺騙主管」的工作規則,將記者開除,則是又將這條界線取消了,「公」、「私」領域任意詮釋,而詮釋的權力,則依然是在這一條「勞雇」的界線上。
勞雇,或進一步說,階級問題,是廣大興28號事件,從「歧視」到「便當文」事件的核心;至於立報實際如何處理,不在這裡多著墨了,但是呼籲立報深思。
好,我現在拉回到我沒有辦法釋懷的事情。
待辦事項
苦勞網是一個以社會運動為主題的媒體,也是一個以媒體這個形式行動的社運團體。這個自我界定原本模糊,特別在這幾年,所謂「社會運動」的範疇逐漸擴大,無論是被動或者主動的行動者,所意識到的問題,又往往牽涉到更多事件「背後」結構面向的思考,這使得「社會運動」所關懷的領域不可能不被帶到對整體經濟、政治、社會的思考,進而發展出更大面向的關懷,而相較於其他的社運團體,我們沒有那麼多組織、運動現實的羈絆,就我們位置來看,更有「填補台灣社運守備範圍」之外空間的義務。
在這樣的工作上,我們開宗明義地不以「公正客觀」作為圭臬,那麼,我們如何面對在這裡我們討論到的從個人到大眾媒體與群眾之間「炒作循環」的問題?不可否認地,繞過「事實」,只是透過既存的認識和價值判斷而相互取暖的現象,在社運界,甚至尤其是關心社運的圈子裡,是很普遍地存在的。
立報的「便當文」事件,是一個例子,在「打群架」的過程中,除了一起打架的重要夥伴,剛剛好是「主管」之外;所有的「相挺者」,共同塑造的讓記者用另一個更大的謊、來圓前面那一個謊的壓力,那麼,不曾嚴肅地對待「真相」問題的同伴們,放任整件事情,最後以歸責於記者個人、丟工作了事,這又是什麼道理呢?
「不能接受」之餘,更多的無法釋懷,指向我們自身。
在此,我已經界定出幾個重要的「待辦事項」:不能以「相濡以沫」的相互取暖,取代反照諸己的自我批判、不能以「價值」忽略對於「事實」考究的嚴肅態度、不能劃地自限地以被動的報導取代主動的組織議題,完成我們該做的工作(廣大興28號的事件裡,苦勞網做了什麼?),思考到這邊,如何不戒慎恐懼?
好了,我知道,這已經是一篇莫名其妙的募款文了。裡面說了很多「媒體所當為之事為何?」,但要說這些當為之事,做不做得到,也都很難說,不用苦勞網已經做了什麼事、將來要做什麼事來募款,卻說了那麼多的「戒慎恐懼」的東西。
這是老實話,要做到前面的這些「待辦事項」,責任在苦勞,但不完全成之在苦勞,一起創造足夠的條件,讓我們去做,當然有足夠的資源、穩定的人事是很重要的,不過,我想說的不只是這些,我想,你們想聽的,也不只是這些…
●2月◆收入166,050 ◆支出164,837 ◆餘絀1,213 報表製作:姜秀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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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信部分請看原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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