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不喊──我是人，我反核

by 拾羽

2013年3月9日這天，我和朋友在台北街頭，春陽熱烈，木棉花開。

後來得知，這天全台灣共有22萬人參加了這次的遊行，據說是台灣有史以來聚集人數最多的廢核遊行，那天我們誤入親子團中，前後左右被眾多嬰兒車和幼兒包圍，大多數的孩子都小得不知道自己在裡面做什麼，春末下午天氣已經很熱，走沒多久有些孩子已經一臉哀怨，顯然是很少來到這麼無聊的場合，在越來越熱烈沉悶的北台灣陽光下，漸漸顯出疲態。

口號很多，中場在自由廣場前面還有車放送改編版正流行的電影悲慘世界主題曲，當宣傳車要求大家跟著唱，我和幾個朋友苦笑，這要怎麼跟？其他口號也喊得零零落落，到最後最順口的還是最簡單的：「我是人，我反核。」

可細說從頭，我不知道我反不反核。

遊行前幾日正好與朋友聚餐，有人提問你為什麼去？我聳肩，反不反核還不知道，現在台灣核能發展的討論論述明顯混亂，而且大家各自講各自的，自個兒圈子裡開心就好，連場像樣的辯論都沒辦過，順便還能牽涉一些頗惱人的政治問題；加上實在也沒那個時間把兩方正反論述好好都看一遍，因此老實講，我不知道我反不反核。

但我反核四是確然的。無論是起始五毛變一塊一加再加的工程預算到拼裝車構成的核電系統，以及台電那種你就是沒有選擇的態度，都讓我對這個具有龐大危險的工程抱持嚴重懷疑。我反對的是繼續興建明顯有安全問題的核能四廠，反對沒有討論就論斷台灣的能源政策只能靠核電來搶救，反對我們無視核電廠離地震斷層帶如此的靠近。

遊行隊伍走到南海路街角植物園門口，幾個年輕學生全身滿是黃布條和黃貼紙，扛著招牌大喊喊：終結核四！打贏古巴！

大家都笑了。前一天中華隊剛剛以一分之差在經典賽中輸給了日本，那天晚上對戰古巴；朋友說不喜歡在這個遊行裡看到其他議題──我們一路上還經過了台聯黨的宣傳車──但這個議題沒問題，他喜歡。

那天街上四處流竄的議題很多，反對核四興建、台灣能源政策檢討、廢除核一核二核三、蘭嶼核廢料遷出，甚至還有人拿出投票箱想罷免支持核四的立委。我雖然在現場，但我不贊成每個議題，也沒功夫對每個題目深入探討。我至此才發覺自己對於一路上喊的「我是人我反核」有點不舒服。

這話的確清脆爽口，簡單俐落，既是缺點也是優點；有多琅琅上口就有多缺乏邏輯。現在每個議題都宛如冰山，一個核四可以大老遠從能源政策牽扯到全球暖化，順便連官僚系統通通混在一塊，太過簡化的邏輯對更深入討論問題沒有幫助，當場喊喊順口，實際上又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

所以該喊什麼？我想根據那天的情況，喊：「終結核四！打贏古巴！」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