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波環境劫難 台灣能安然度過嗎(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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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Climate Scoreboard Video from Climate Interactive on Vimeo.

 (本文節錄自《面對真相、即刻行動-台灣減碳紀事》,由卓越新聞獎基金會主編、台達電子文教基金會贊助出版)

 文/潘翰聲(綠黨召集人)
 圖/氣候互動組織(Climate Interactive)將目前各國呈交給哥本哈根協定的減碳目標,套入美麻省理工學院(MIT)的氣候預測模型,得出全球升溫攝氏3.9度的結論。
 難片《明天過後》以北極冰山熔解,北半球白種人文明所倚賴的大西洋暖流循環中斷,導致文明頓時崩潰,特效誇大了,半真半假,烘托英雄與親情、友情的公式主題,是不折不扣科學包裝的商業片。

 紀錄片《不願面對的真相》是一連串的演講影音加上高爾的故事剪輯而成,取得門檻極高的圖表與證據也一併呈現,發揮極大影響力,高爾還因此與聯合國IPCC小組共獲諾貝爾和平獎。

 鐵齒的反方代表,則是以《侏羅紀公園》聞名的麥克‧克萊頓(Michael Crichton)的小說《恐懼之邦》(State of Fear)回擊,內容引經據典,許多人還以為不是小說。

 其實,全球變遷是漸進而非突發現象,異常氣候也很難都歸因是短期的正常波動,或是人類自作孽。若是人類自己搞壞了這個家園,地球少了這個正在蔓延的癌細胞,經過漫長的時間還是能夠逐漸自癒,地球根本不需要人類自以為聰明地來搶救。人類搶救的其實是自己的未來,但多數人在大難臨頭時難以自保,而這一切並非遙不可及或無能為力,而是切身可改變且來得及改變的未來。

 國外的災難太過遙遠,回到台灣來看,我們又不願面對。本土生態文學有兩部重要的預警小說,宋澤萊的《廢墟台灣》,在戒嚴末期反杜邦運動前夕的1985年預測現在的2010年,從廣泛的環境災難破題,深入批判社會與政治結構。張大春隔年在時報週刊發表輕薄短小的《天火備忘錄》,警告核電災難萬劫不復,政府卻輕描淡寫說是虛構,具體回應卻和小說內容神似,令人莞爾。

 現在的山,一下雨便到處土石奔流肆虐,海邊平地被淹,台灣還有哪裡可住人?我們需要一個台灣版的地球暖化預言/寓言,透過海平面上升模擬圖,試圖想像——大水來了,走哪裡去?

台灣 會不會崩潰?
  賈德戴蒙「大崩壞」一書作過跨文化比較,歸結文明消失的五大因素:環境破壞、氣候變遷、外敵威脅、夥伴消失,及最關鍵的—社會面對挑戰與災難的回應。以這個架構,快速掃瞄台灣的狀況:

 1.環境破壞:會不會變成「復活節島」的東亞現代版?

 台灣被外來殖民者「發現」,讚為「美麗之島」,未料卻開啟一連串資源詛咒,來自葡萄牙和荷蘭的船艦來此拓展貿易,明、清、日等帝國大力開採、剝削,參天巨木、黃金、硫磺、煤炭…各種天然資源被挖走,原住民被往山裡趕,野生梅花鹿消失。反攻跳板和冷戰前線燈塔的角色,直到高科技矽島之夢,島內殖民將山川海陸皆換算成新台幣的成長數字。當媒體取笑杜拜的「高塔詛咒」,不一會兒又自大地吹噓一O一的炫麗煙火,這會不會是台灣文明的最高點?

 大洋洲的復活節島的巨石人像遺跡,曾是個難解的謎,現已被證實是個完全因環境破壞而崩潰的近代文明,許多生態學教材都以此比喻:地球是一個獨立而必須珍惜的島嶼生態系,國際環保團體「地球島」就以此命名,這卻產生一個更難解的公案「明知樹木是生命所繫,為何還砍下最後一棵樹」。

 台灣颱風、大水一再釀成巨災,每逢災後檢討與重建,事過境遷不好久,這個循環又再重演、幾乎是個反射動作。台灣的環境破壞,會不會變成「復活節島」的東亞現代版?

 2.氣候變遷:台灣既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

 台灣2005年溫室氣體排放總量為2.55億公噸,世界排名第22,佔全球總量1%;以每人平均量11.26公噸來檢視,則一躍而為亞洲第一、世界第三,是全球平均(3.9噸)的三倍;若以單位土地排放密度來算,則是世界最高。另一個世界第一是成長率,1990至2005年成長128%,若加上已通過或排隊審查中的幾個大型產業開發案,未來還要增加將近一半的排放量。

 由於特殊的國際地位,台灣成了京都議定書的化外之民,既不屬於附件一國家(先進工業國),也不屬於非附件一區塊。由於全球氣候變遷不是公平分佈,北方工業國排放絕大多數的溫室氣體,也因此聚集絕大多數的財富,南方低緯窮國、島國,對溫室氣體排放沒什麼「貢獻」,卻得承受最多的災難。而台灣,處在尷尬的位子—既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

 台灣近三十年平均溫度上升一度,是世界平均值三倍,海平面上升速度也較世界平均快,大多數人口居住在易受海洋衝擊的沿海地區,又位於颱風熱門路線上,台灣當然是受害者,卻像溫水裡的青蛙,將悄悄的變化常態視而不見,無視危機欺近。

 台灣颱風大水一再釀成巨災,每逢災後檢討與重建,幾乎是一再歷史重演、機械式的反射動作。台灣的環境破壞,會不會變成「復活節島」的東亞現代版?

 3.外敵威脅:面對中國因素的兩種途徑

 從國軍救災的手忙腳亂、欠缺協調,許多人擔憂一旦敵人入侵時也將無能禦敵,其實對照99%倚賴外來能源、以及供電系統,更是一遭到攻擊立即陷於癱瘓。比國家安全更高一層的,則是直接面對中國因素,以及民間國際社會的安全網絡。處在大國環伺局面,不只是地理的樞紐位置的重要性,如果關鍵小國能將自己變成區域和平網絡的重要節點,便能化解衝突於無形。

 由於長期受限的政治參與,加上國際上遭到政治孤立,讓人民更加習慣埋頭賺錢,面對中國大陸強勢崛起,親近或疏離的兩難,加深了國內政治兩極對立,裂痕難以彌補。而中國伴隨高速工業化而生的碳排放,總量已和美國等量齊觀,國際上有兩種介入的方向,一是持續將生產基地移入,「共襄盛舉」製造黑色中國,另一是參與綠化中國的改變。

 另一方面,與台灣建交的友邦數量持續減少,長期以來的主權戰役多是節節敗退,稍早對岸是關鍵因素,如今新增海平面上升,即將發生的是將吞噬吐哇魯和吉里巴斯等島國友邦,除了「借殼上市進入聯合國」這種玩笑之外,政府應該把錢灑到對的地方,最可行的是幫助島國聯盟的好朋友面對災難。

 4.貿易夥伴消失:對制裁風險別心存僥倖

 台灣經濟體極度依賴對外貿易,總統馬英九上任之初參加全國NGO環境會議時,便提到「若不減碳將受到貿易制裁」,政府終於聽到來自環保界的警訊。哥本哈根會議前夕,國內媒體聚焦猜測是否會有具體結論,許多企業界人士抱著「如果沒結論還可以撐一陣子」的僥倖心態。事實上,減碳已是國際政治與國際貿易戰的主軸,即便沒有具體結論,減碳的貿易戰已經開打。

 減碳抗暖化幾乎是當前唯一具有正當性的貿易障礙,碳關稅這種強制性的貿易制裁,即將在主要出口市場風行。歐盟與日本在去年就已經警告,來自拒絕減碳國家的產品,進口時將被課以碳關稅,不論今年的墨西哥氣候峰會有無達成具強制性的決議。美國眾議院已通過「清潔能源與國家安全法草案」,正待眾議院表決,其中的碳關稅條款,便引起中國敏感地反彈,但WTO已明確裁定碳關稅是可接受的、並未違反規定。美國貿易委員會充斥著冷戰時代核子戰略策略顧問,為避免碳關稅引發爭議,更傾向另闢蹊徑—「若以毀壞地球環境、不顧自己家園的方式生產,該貨品沒有負擔外部汙染成本(內部化),因而得以低價輸入美國,將視為傾銷的不公平貿易」。

 另一方面,軟性制裁也透過市場機制悄悄發揮作用。曾在上個世紀末以軟性經濟制裁打垮南非種族隔離白人政權的社會力量,這次再度出擊的對象是製造溫室氣體的黑色高碳企業,消費者在收銀機前用錢投票,在股市用投資帳戶投票,逼得品牌廠商也要求供應商必須符合環境與社會責任標準。

 前幾年面對歐盟管制電子電機產品使用有毒化學物質的RoHS方案,台灣政府有效整合並輔導廠商成功而迅速地符合該標準,這種靈活度,讓台灣企業輕忽減碳的重要性、複雜度與嚴肅性。

減碳 對話與辯證

一、大事小事的激辯

 馬政府剛上台的時候,國際油價正攀向高峰,政府推出「節能減碳十大無悔措施」,皆是注意冷氣、隨手關燈等個人層面的生活環保,環保弘法師粘錫麟就當面向馬總統說「減碳不是脫西裝啦」,環保署前更有「人民節能省小碳、政府企業大排放」的質疑。

 從國內溫室氣體排放結構來看,工業部門排放超過五成,電力部門又以工業用居多,全國生活環保做到極致甚且是完全不用電,僅僅省下一成溫室氣體,倘若政府輕易放行一兩個鋼鐵、石化的新建或擴建案,就全然徒勞無功。

 環保人士追究國家與企業排放責任,個人就沒有責任嗎?高爾被踢爆自家豪宅的單位用電量是一般美國家庭的20倍,保守派智庫便揶揄「衡量一個人的信念,最好的方法是他自己家怎麼做。」開發派也常在環評會場質疑環保派,「你們不吹冷氣、不開車嗎?」的確,若到施信民、曹愛蘭夫婦家作客,是真的沒冷氣吹,環境律師文魯彬也以單車代步,連一般人視為低碳大眾運輸的捷運都不太願意搭。

 開發派用生活環保來檢驗環保人士,若言行不一就是「偽善」,若達到高標,就是自命清高的怪人,要逼大家回去過原始生活。一位吃方便素的環保運動者無奈地說,常遇到有人說「對啊,『你們』很環保所以吃素」,然後轉身與旁人大談美味的牛肉。其實,現實世界不是只有黑白的兩個極端可以選擇。

 美國Orion雜誌2009年七月/八月號刊載「洗澡再快也不夠:為甚麼個人改變不等於政治改變」,(原文 www.alternet.org/story/141260)文章譯成中文後,在台灣環保圈內大量轉寄引發運動路線的激辯。對生活環保路線的批判主要是,這把責任歸咎於沒有權力的個人,並偏重於用消費來解決問題,得利的當權者花很小的代價就能「漂綠」(Green Washing,就像黑錢漂白一樣),失去檢討整個系統與結構的契機。

 在接觸到震撼性環境破壞資訊的當下,一股燃起的熱血,未必能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生活隨手可及的小事,讓人在捨不得既得利益與畏懼環境災難的矛盾抉擇中,打開「日行一善」的窗口,普遍的無力感轉而有力(empower),讓難得的綠苗慢慢孳長。自動自發爬樓梯,養成自備杯碗餐具和手帕習慣,雖然聚沙只成小塔,蝴蝶效應之下,卻可能誘發後續一連串巨大乘數效果。

 底層人民如何在生活壓力的片刻喘息中,頓悟少消費即少賣命的解脫之道,而不是贖罪式的資源回收,或落入大量綠色消費的陷阱,端看推動者有沒有將參與者的意識推升到社會改革的高度。素食抗暖化,不僅讓人透過食物關心身處的土地,更揭發畜牧業與能源業爭糧,遍地飢民的社會公義問題,從狹隘的減碳拜物教擴展到全球危機關懷。

二、個人與集體的悖論

 減小碳還是減大碳,談到底是個人意志與集體行動,這是社會學百餘年來的大哉問。環保書籍當中,個人生活指南總是熱銷,硬梆梆的巨著也不能免俗地在書後列出「你/我可以做什麼」。遍訪重要科學家與運動者的紀錄片「第十一小時」卻不吃這套,而要觀眾反省自我,「如果你確實瞭解問題的根源,就會知道該做什麼」。

 全球層次的氣候變遷,政治經濟結構的決定權,似乎是遠大於個人的主觀意志。曾是環境運動先驅的學者,進入政府體制總是綁手綁腳,備受昔日同志的質疑,但蘇花高環評在政黨輪替前夕被退件,陰謀論之外,好像又存在一點努力的空間。「企業人格診斷書」則挑明了說,可以跟人對話,但無法跟機器(企業)對話,一個醉心於大自然的鳥人,也可能以汙染企業負責人的另一個身份做壞事。站在權力高崗上的領袖,究竟缺的是擺脫束縛的政治決心,還是從幕僚建議方案中堅持真相的智慧?
拉低到庶民的層次,一般人接觸到南北極冰山崩解、飄移,或是島國淹沒而舉國遷徙,這種極具張力的震撼資訊,也很難立即採取積極行動。常見的理由包括:

.全球化尺度的距離感,接收的力度大減,不覺得有迫切性。
.身處既得利益的網絡中,在矛盾的位置上選擇逃避是常情。
.被意識形態綁架,認為發展是硬道理。
.我沒有時間,環保是中產階級吃飽太閒。

 氣候變遷造成地球上有較多受害卻僅有少數獲利,這種典型環境正義課題,印證了八成受害二成獲益的「八二法則」。因為多數人只受到一點損傷,缺乏動機去向獲利的少數挑戰;這就像聰明人向每個人偷一塊錢,但很少人會花十塊錢去要回這一塊錢,而且還不一定要得到。但反過來說,如果能夠有一種機制,讓每個人捐五毛錢,去請某些人(如環保團體)幫我們要這一塊錢,或許就能阻止情勢惡化。

 傳統的對抗汙染,是把汙染者趕跑,不要在我家後院;最壞的情況,是有能力的受害者認輸逃離傷心地。但現在的局面是氣候變遷大到「無所遁逃於天地間」,愈來愈多證據顯示,如果工廠的型態沒有改變,只是被趕跑,換另一個地方受害,同一個大氣層貯存溫室氣體,問題終就會回到自己身上。香港人到廣東設廠,空氣汙染令香港墜入五里霧中,大陸火力電廠的硫化物等酸雨汙染物,飄洋過海沈降到台灣,甚至美國西岸。現在台灣和香港的環保團體,也愈來愈關注在中國大陸的汙染監測。

 八八水災過後,南部很諷刺的竟然是旱災登場。綠色消費者基金會董事長方儉十二月初再去小林村,結論是「用更大的滅絕來掩蓋前面的災難」。河床上做地質探測的研究員告訴他,儀器測得的數據經常破表,顯示脆弱地質狀況極度不穩定,而政府為了搶通省道,硬生生以怪手在崩塌的獻肚山鬆軟土丘上推出一條路;楠梓仙溪水質依舊混濁,顯示上游崩塌仍在持續。

 開發破壞就像癌細胞沿著山區道路擴散,靜宜大學教授、守護環境痴陳玉峰便指出,阿里山伐木集散地的二萬坪,現今崩到只剩一萬坪,估計十七年內會完全消失。當便利通行的山區道路開闢,讓遊覽車可以輕易爬上來,各式工程機具也跟著進來,大規模的高山農業,遠超過原住民維生所需。經建會曾在2004年做過山地利用調查研究,山區超過四公尺寬的產業道路,長達8850公里,等於22條中山高,而海拔五百公尺以上二百二十六億元的產值,原住民只佔七十億元左右。

 南投縣的力行產業道路,是一條沒有規劃、沒有官方編號的道路,是民間自力闢建,向來是逢雨就斷,八八水災後也喊著要重建。許多濫墾濫建的人,反過頭來要政府照顧,面對質疑就說「我們只是混口飯吃」,或是推給更大的國有山地農場,辯解「把責任推給我們太沈重」。意思是:不賺白不賺,我不做別人會做。

 每個人都想我偷一點影響不大,不會被發現,被逮到了就抱怨「大家都這樣,為什麼是我」。這種「公有地的悲歌」普遍存在,表面上是個人「莫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修為不夠,地球公民協會理事長李根政就常常舉強制戴安全帽為例,政策宣導遠遠不如立法,生活環保如果只是每個人獨善其身,無法改變地球的命運,一定要起而行動,推動制度的全面改變。
台灣每年消耗四十五億支PET保特瓶,回收率相當高,接下來應該進一步提供更方便的公共飲水,從源頭減少資源消耗。垃圾分類資源回收的比例在國際上也相對不錯,政府引以為傲,甚至是焚化爐餵不飽,更顯得當初政府「一縣市一焚化爐」的政策錯誤,原本大家都說不可能的事,在垃圾費隨袋徵收後,家庭垃圾量大幅減少。

三、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的辯證

 1992年第一次地球高峰會就已經高舉永續發展大旗,講求經濟發展與自然環境共存,經濟學與生態學源自「Eco-家」的同一字根,更為人津津樂道。然而這次哥本哈根會議期間,網路上廣為流傳的「憤怒美人魚」動畫短片,依舊凸顯了企業「假如不要石油,經濟就會衰退」的危言嘴臉。

 憲法增修條文中,明訂經濟發展「兼顧」環境保護的基本國策,環境基本法第三條進一步推進到「環境保護優先」原則。但社會卻還深陷於環保與經濟對抗的泥沼,媒體報導經常站在兩邊都不得罪的「中立」立場,以「兩者究竟孰重孰輕?」不下結論。

 溫室氣體排放量超過全國四分之一的台塑集團,其創辦人王永慶過世時,主流媒體只推崇他的勤儉戮力、關心帳上資產由誰繼承,不去看他留下的環境負債由全民承擔;只問大財團如何聚斂財富成為「經營之神」,而不問環境與社會成本外部化的「節省」;只管當代一家子的權、利攀爬顛峰,而不管下一代的集體生存需求。

 雲林縣政府官員在環保署說出令人不敢置信的真相,縣政府從六輕拿到的稅收,還不夠幫六輕聯外道路的維修費用,政府倒貼企業所換來的是癌症村,而當初建廠承諾的新市鎮竟是海市蜃樓,因為其所生產的塑膠粒直接從麥寮港出口到對岸,無法帶動國內下游產業群聚效應,雲林至今仍是人口外流的貧瘠地區,環保團體到環保署掛牌,諷刺整個台灣成了「中國離島工業區」。當年陳定南和王永慶的電視大辯論,王永慶大聲說六輕可以做到「比廚房還乾淨」,比較宜蘭人與雲林人的選擇,讓我不禁懷疑,經濟發展究竟肥了誰,瘦了誰?

 台塑董事長李志村表示,台灣石化六成的產品出口,未來出口不可能再增加,批評政府「根本不用腦筋」,要求儘早解除輕油裂解登陸的禁令。行政院長吳敦義則說「先顧肚子,再顧佛祖」,三大民間投資案(中科四期、國光石光、六輕五期)也要快點動起來。然而中科四期剛自第一階段環評闖關,國光石化正在第二階段實質環評,六輕五期則根本尚未送件,估計溫室氣體排放量至少為全國增加一成以上。

 在全球金融海嘯尚未完全平復的當下談環保,行政首長的「庶民經濟」幾近反射動作,沒什麼道理可言。其實,經濟數據的波動只是短暫的景氣循環,如果景氣差的時候不課能源稅、證交稅,股市高點的時候推出這些政策,一定會被說成打壓股市,當然更難實施。而此次經濟與環境雙重危機的相互加乘,病因起於掠奪式資本主義的全球化,在油價的推波助瀾下,包含食物在內的物價全面飆漲。

 一直被笑說是放羊孩子的羅馬俱樂部,其「成長的極限」出了增補更新版,「全世界原油蘊藏量將在四十年內用完」的說法不是危言聳聽,而是將成真。以往兩次世油危機都是肇因於中東產油國的政治動盪,油價爬得愈高摔得愈重,但這次油價居高不下的結構因素是產油高峰理論:由於容易開採的油田會先被採出來用,當總蘊藏量剩下一半的時候,後面油源會愈來愈難開採,於是新增油源趕不上枯竭的老油田衰減速度,總體產油高峰於是出現。

 前一陣子才盼到見到景氣止跌的曙光,油價馬上迅速回升,未來只要景氣確認復甦,油價肯定同步創下新高。不管傳統還是高科技產業,只有徹底轉型為循環型企業,才能在經濟與環境的嚴苛挑戰中繼續存續,否則將被全球減碳趨勢所淘汰。歐洲過去趁著石油危機推動能源稅,促使產業轉型、改變人民用油習慣,因而這次危機受傷較淺,綠能產業也隨之奠基、起飛。
台大大氣系教授徐光蓉教授指出,2006年台灣花了16%的GDP進口能源,其中高耗能產業用掉三分之一,所創造的GDP卻不到3%,這個帳怎麼算都划不來。台灣一定要痛下決心,趁這一次的不景氣環境作全面的調整,否則景氣回春將是我們惡夢的開始。

(完整的文章內容,收錄在《面對真相、即刻行動-台灣減碳紀事》一書中,本書所有收入將捐贈卓越新聞獎基金會,為提升台灣媒體的專業水準作貢獻)

作者簡介 

潘翰聲,台大建築與城鄉所碩士,現任綠黨共同召集人與發言人,曾任投信基金經理人,並盼能在一個不發燒也沒有核廢的地球,帶著女兒「四界走踵」的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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