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藻是海上的秧田

        春分，山上的水梯田陸續開始插秧，山神把田間管理的責任交給了里山農人，漫步到海邊找海神聊聊，就在明媚春光中對起詩來。

        海神引鄭愁予：「山，是凝固的波浪。」

        山神沈吟，望了礁岩上的那抹綠，回：「藻，是海上的秧田。」

        「在東北角，果然知海者莫若山！」海神笑著拍打出浪花來，綠藻的裂片被打落少許，原本在上面覓食的海兔一個踉蹌趕忙穩住，黑毛群在下面爭食。

        「話說，山上最近都插秧了。我的那抹秧田綠散佈在田中，過陣子就會變成一大片綠，再轉金黃就可以收成稻穗了。可是太平洋大姊，你的那抹海藻綠怎麼越春暖反而越消退？你都佈去哪裡了？」

        「你沒看見海兔像你們山上的水牛一樣趴在上面啃食嗎？碎屑也都變成蝦兵蟹將們的食物，還有你瞧瞧那些站在浪頭磯釣手，不都為了這時節滿肚都是綠藻香的黑毛嗎？聽李嘉亮老師說，這季節吃了石蓴、髮藻、與滸苔，肉質與滋味特別好，尤其那為了消化海藻變厚的魚腸，煮薑湯是老饕的最愛。這些藻與魚都是我們這兒11月到3月清澈海岸獨有的風味，也多虧了東北季風；等到四月，日頭炙熱，礁上不適合海藻生長時，對動物對人就都無福消受了。」

覓食海藻的海兔，是海中的無殼蝸牛。

       「原來你的秧田比我的還魔幻！我們只能玩色彩變化的魔術，但你的秧田中卻把有骨頭的魚和沒骨頭的軟體動物都變了出來！」山神嘖嘖稱奇。

（諸位看官，看到這邊你跟我一樣空想乾著急吧？其實需要你用卡通的方式看清楚：海浪一拍，浪花中綠藻就幻化成海兔、海魚、與龍蝦躍入海中...感受得到海神魔術的精彩嗎？！）

        「不過，雪山弟，你和里山農人們也幫了我們不少忙呢！」

        「怎麼說呢？」山神不解。「我只知道我們家阿獴和七仔（麝香貓的貢寮台語稱法）常常一路逛到海邊吃東西，前陣子車禍多，還好最近做了地下道。」

        「我也是聽釣客們說，西海岸沒有礁岩也就罷了，像澎湖都是岩石，但那邊的黑毛就沒這麼美味；因為這些綠藻的生長還需要從你那出來的雙溪河、還有大里石城那些小溪，把不多也不少的森林營養帶出來幫我的海藻秧田施肥呢！」

        「那農人幫了什麼忙？」山神追問？

        「他們悉心照顧田階，你看石塊不光是砌得典雅，還把暴雨沖刷下來的泥沙都留在田中。你知道我們是愛乾淨的，渾濁的海水下什麼都長不好。」

        「原來如此！」山神恍然大悟一擊掌，大地險些晃了晃，山神請莊重啊！（但這天不是3/27，且這裡是雪山山脈。）

        「雪山老弟，你沒聽鰕虎、禿頭鯊、鱸鰻們說牠們小時候或小小時候，也常在礁岩間的潮溝撿食，或靠沿岸海中來自礁岩也來自溪流的營養或浮游生物長大嗎？」

        在近海出生發育，又在春天成群上溯到溪流的日本禿頭鯊，仔稚魚也是魩仔魚的一種。

         「喔...所以說，那些魩仔魚、鰻線、毛蟹，以及從大姊你這裡抓到的各種魚、蝦、市仔，也都與雙溪河及上游的森林水田有關囉？」「怎麼覺得這故事好熟...」

        是啊，我的山神海神，這其實就是日本繪本「上山種下一棵樹」的台灣翻版！其實這樣山與海之間的相互支持、陸地與河流之間的循環，存在於大自然的各個生態系；東北角的這個版本，可以從礁岩上的海藻秧田開始，也可以從水梯田的水稻秧田開始，都在我們的餐桌上繞了一圈，也牽動水田與溪流中的生物多樣性，以及我們用水的安全。我親愛的雪山與太平洋，我們的確想幫你們出這山海魔術繪本，現在沒錢沒才，只好先寫篇文章等待有心人一起，來把你們互相合作又助人的故事，分享給更多人囉！